第四章

看着窗外的天气，想着出去买点菜正好把之前借的书还回去连忙起身林砚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指尖划过磨得有些发白的袖口。窗外的风还在卷着落叶打转，他想了想，又从衣柜里翻出条围巾围上——是去年林墨用第一笔稿费买的，深灰色，料子不算顶好，却足够暖和。

他走到玄关换鞋时，目光扫过鞋柜上林墨的钥匙，心里动了动。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去街角的书店还本书，顺便买点新鲜蔬菜。往常这种时候，他总会跟林墨说一声，哪怕对方只是冷淡地“嗯”一声。

可今天……他想起早上林墨出门时紧绷的侧脸，那句“我出去一趟”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不说更好。他想。省得又看他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轻轻带上门，锁舌扣上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下楼的脚步声。秋风卷着寒意扑过来，他紧了紧围巾，把半张脸埋进去，只露出双眼睛。

街角的书店还是老样子，木质书架上摆满了书，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见了他笑着打招呼：“小林又来了？”

“嗯，来还书。”林砚把书递过去，是本旧诗集，封皮都有些磨损了。

“最近没见你弟弟跟你一起来。”老板一边扫码登记，一边随口问了句。

林砚的动作顿了顿，勉强笑了笑：“他学业忙。”

其实以前，林墨总爱跟着他来这儿。小时候是被他拽着，后来长大了，就换林墨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等他几步，嘴上嫌弃“哥你走快点”，却会在书架前认真地帮他找想看的书。有次他踮着脚够最高一层的书，林墨没说话，直接抬手就取了下来，塞到他怀里时，耳尖悄悄红了。

“对了，”老板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台下拿出个牛皮纸包，“上次你订的那套画册到了，给你留着呢。”

是林墨念叨了很久的画集，他上个月偷偷订的，想等对方生日时送给他。林砚接过来，指尖触到纸包的厚度，心里微微一暖。

从书店出来，他拐进旁边的菜市场。傍晚的市场比早上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在一起，带着烟火气的暖意在冷风中散开。他挑了林墨爱吃的青椒和排骨，又买了把新鲜的青菜，想着晚上做个排骨汤。

付账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条无关紧要的推送。他随手按掉，拎着袋子往回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落叶的人行道上，一步一步，很慢。

他其实知道，自己今天出门没说一声，多少带着点逃避的心思。逃避林墨那双沉沉的眼睛，逃避两人之间越来越紧绷的沉默，也逃避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他怕自己哪句话说错，又会点燃林墨心里那把看不见的火。

可他也想念以前。想念那个会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林墨，想念那个会把偷偷藏起来的糖塞给他的林墨，想念那个眼睛亮得像星星的林墨。

风又起了，吹得围巾边角飞起来。林砚抬手按住，抬头看向家的方向。夕阳正慢慢沉下去，天边染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温柔得不像这个深秋该有的样子。

他加快了脚步。也许，等林墨回来，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排骨汤，脸色会好看一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他太了解林墨了，那个看似坚硬的外壳下，藏着的是比谁都敏感的神经。自己这声不吭的离开，恐怕只会让他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