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住进昭阳殿的第七夜,宫里出了怪事。
先是御花园的锦鲤集体肚皮朝上,写出个“死”字;
再是藏书楼无风自燃,火舌拼成“盲”字;
到了子时,连昭阳殿的瓦片都开始渗血,一滴一滴,在檐下排成整整齐齐的倒计时——
三。
二。
一。
我抱着被子冲去偏殿,一脚踹开门——
谢无咎正坐在血帘底下,白绫被染成淡粉,指尖蘸着瓦片血,在写盲文。
“你疯了?!”
“天道在催稿。”
他语气平静,像在讨论天气。
“催什么稿?”
“催我死。”
他把写好的盲文递给我——
凸点排列成一句话:
【逾期不卒,作者陪葬。】
我手指一抖,纸掉在地上,瞬间自燃,化成灰。
脑海里的倒计时跟着疯狂闪红:
【主线角色偏离死亡节点,修正值+15%,当前存活:二十一日】
我炸了:“它想提前杀你?”
“不,它想逼你亲手杀我。”
谢无咎抬眼,无焦的眸子“望”向我,
“只要你让我‘如期’死亡,你就能再换三十天。”
我秒懂:天道在给我递刀。
——亲手刀配角,换自己活。
“我拒绝。”
我蹲下来,把剩余的血点抹掉,“我写的是群像,不是献祭流。”
“可读者爱看。”
“我爱看活的大结局。”
我掏出袖中小本本,刷刷写下新剧情:
“谢无咎,今日起升任‘镇龙司’督统,掌龙渊封印,可活到大结局。”
字迹刚落,天边一声闷雷,像有人把书砸在桌上。
瓦片血停渗了。
倒计时停在【二十一日】,没再掉。
谢无咎愣了两秒,低笑出声:
“姜黎,你比天道还疯。”
“谢谢夸奖。”
我伸手,把他从血帘下拉起来,
“走吧,新官上任,先去龙渊踩点。”
龙渊在禁城最北,下陷千丈,寒铁锁链横穿峭壁,链上挂满历代祭品的铜铃。
风一吹,叮当乱响,像万鬼齐哭。
我踩着湿滑的台阶,心里把原著描写过了一遍:
——黑龙残骸沉在渊底,龙魂每躁动一次,铜铃就断一枚,铃断百枚,龙出,天下大乱。
此刻,断铃已七十八枚。
“进度条快满了。”
我嘀咕。
谢无咎立在风口,白绫猎猎,指尖轻弹一枚铜铃——
铃身龟裂,却没掉。
“龙魂在挣扎。”
“那就给它加道锁。”
我掏出昨夜画的草图:
以昭阳殿为阵眼,引“人皇之气”为锁,再借玄烬“龙血”为钥,双向封印。
谢无咎听完,沉默三秒,给出评价:
“逻辑可行,但缺祭品。”
“祭品?”
“阵眼需‘后位之血’每日三滴,连续七七四十九日,中途断一次,前功尽弃。”
我秒懂:后位=我。
每日三滴,等于长期献血。
“……会贫血吗?”
“会死。”
我咬牙:“写都写了,死也得上。”
谢无咎偏头,像“看”我,
“姜黎,你为什么这么拼?”
“因为我不想再有人被剧情拖去填坑。”
风掠过悬崖,吹乱他额前碎发,也吹散我声音里的一丝颤。
回宫已是傍晚。
我前脚刚踏进昭阳殿,后脚就被玄烬拎进内室。
门“砰”地阖上,他把我抵在屏风,声音低得吓人:
“王后今日去龙渊,为何不带禁军?”
“……想低调。”
“低调到跟别的男人单独吹冷风?”
我这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再抬眼——
玄烬左臂缠着绷带,龙鳞从锁骨蔓延到颈侧,墨色里泛着金,像即将破体。
“你受伤了?”
“龙魂反噬。”
他俯身,额头抵着我肩窝,声音闷在布料里,
“姜黎,本帝不是无所不能。”
我心口一抽,下意识抬手,轻抚那片龙鳞。
指尖刚触到,鳞色竟淡了半分。
我愣住:后位之血能镇龙,那……直接接触是不是疗效更快?
犹豫两秒,我咬牙,把食指咬破,血珠滚出,按在他颈侧龙鳞上。
“嘶——”
玄烬倒抽冷气,下一秒,整个人僵住。
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像潮水回笼。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他抬头,金瞳里映着我,声音哑得不成样:
“你在做什么?”
“……止血。”
我胡乱编。
玄烬盯着我指尖还在渗血的伤口,眸色深得可怕,忽然俯首,把那只手指含进口中。
温热的舌尖卷过伤口,血止住了,我却炸了。
脑海里“叮”地一声:
【亲密值+20,天道修正值-5%,当前存活:二十二日】
我脸腾地烧红,想抽手,被他扣得更紧。
“姜黎,”
他声音低哑,像在确认什么,
“你的血,能救本帝?”
我硬着头皮:“能。”
“代价?”
“……每日三滴。”
“多久?”
“四十九日。”
他沉默片刻,忽地笑了,笑意里带着无奈,“本帝答应。”
“啊?”
“但本帝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每取一次血,” 他低头,在我耳侧落下一吻,“你得陪本帝一夜,同榻而眠,寸步不离。”
我:???
“陛下,这是附加条款?”
“是。”
“……可以拒绝吗?”
“可以。”
他抬眼,金瞳微眯,
“那龙渊封印,本帝也拒绝。”
我瞬间怂:“成、成交!”
半夜,我躺在玄烬臂弯里,数心跳。
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
我悄悄抬手,在虚空中写下一行字:
“镇龙封印,后位之血,甲方加价,陪睡四十九夜。”
写完,我叹了口气,把笔一扔。
窗外铜铃无风自响,像天道在冷笑。
我翻个身,正对上玄烬半睁的金瞳。
“睡不着?”
“嗯。”
“那聊聊。”
“聊什么?”
“聊你什么时候,把本帝写进结局。”
我愣住。
他声音低低,像夜潮:
“本帝不想当反派,也不想死。”
“……你想当什么?”
“当王后的——”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官配。”
我心口猛地一跳,像被子弹击中。
黑暗里,我伸手,摸到枕边的稿纸,悄悄写下最后一行:
“玄烬,官配,活到番外,HE。”
字迹落下,铜铃骤停。
世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