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石之变

半月之期，转瞬即至。

青云宗杂役区中央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一年一度的杂役弟子考核，对于台下数千名少年少女而言，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留下，则鱼跃龙门，有望成为外门弟子；离开，则仙路断绝，重归凡尘。

高台之上，端坐着几位外门长老，神情肃穆。一名执事弟子手持名册，高声唱名，被叫到名字的杂役弟子便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将手按在广场中央那块丈许高的“测灵石”上。

测灵石会根据接触者的灵力浑厚程度与精纯度，亮起不同数量的光环。亮起三道，便意味着达到炼气三层，合格留宗；若亮起四道，则意味着炼气四层，可直接晋升为外门记名弟子！

林墨站在人群中，神色平静。半月苦修，加上仙气余韵的日夜涤荡，他早已感知到自己突破了炼气三层，甚至犹有余力。但他刻意收敛气息，不欲过早暴露。

“林墨！”人群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张奎挤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笑容，“怎么样？准备好滚蛋回家了吗？啧啧，一个废物，还敢跟我斗？”

林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种无视的态度更让张奎怒火中烧，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别得意！就算你走了狗屎运能留下，我哥也不会放过你！他可是炼气八层的外门精英！”

林墨眉头微皱，张奎有个兄长他是知道的，名叫张栋，天赋确实比张奎强不少。炼气八层，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但他心中并无惧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就在这时，执事弟子的声音响起：“下一个，林墨！”

顿时，不少目光聚焦过来。毕竟半月前林墨一指打晕张奎的事情，早已在杂役区传开。

林墨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步伐沉稳地走向测灵石。张奎在他身后，抱着胳膊，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高台上，一位负责记录的长老抬了抬眼皮。苏婉清也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纤手微微握紧，眼中含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林墨在测灵石前站定，缓缓伸出手掌，按在了冰凉的巨石表面。

起初，测灵石毫无反应。张奎脸上讥讽的笑容更浓。

然而，下一秒——

嗡！

测灵石轻轻一颤，第一道白色光环瞬间亮起！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环几乎不分先后地迅速点亮！

“炼气三层！合格了！”有弟子低呼。

张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但这还未结束！

在第三道光环稳定之后，测灵石再次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第四道略显朦胧、却真实不虚的白色光环，顽强地亮了起来！

“四……四道！炼气四层！”执事弟子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墨。

广场上瞬间一片哗然！

“什么？炼气四层？他不是才炼气入门吗？”

“半个月连破三层？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之前一直在隐藏修为？”

高台上的长老们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互相交换着眼神。半个月从炼气入门到四层，这等速度，即便放在外门弟子中，也堪称惊人了！难道他们忽视了一位修炼的好苗子？

苏婉清美眸睁大，掩住小口，惊喜交加。

张奎更是如同被雷劈中，呆立当场，脸上血色尽褪，嘴里喃喃道：“不……不可能！测灵石一定坏了！他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

林墨平静地收回手，对记录长老躬身一礼，准备退下。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站住！”

一声冷喝从人群外传来。只见一名身着蓝色外门弟子服饰、面容与张奎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阴鸷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气息浑厚，远非张奎可比，正是其兄张栋。

张栋先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张奎，然后目光如毒蛇般盯住林墨：“小子，就是你打伤我弟弟？区区一个杂役，竟敢如此嚣张！”

林墨停下脚步，不卑不亢道：“张师兄，当时是张奎先行动手，我只是自卫。况且，宗门并未因此事处罚于我。”

“自卫？”张栋嗤笑一声，“我弟弟说是偷袭，便是偷袭！你如今虽侥幸达到炼气四层，但根基必然虚浮！今日，我便替我弟弟，也替宗门试试你的成色，看你是否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谁都看得出来，张栋这是故意找茬。一位炼气八层的外门精英，要“试试”一个刚晋升炼气四层的新人，其用意不言而喻。

“张栋，考核期间，不得生事！”高台上一位长老皱眉喝道，但语气并不十分严厉。宗门内并不禁止弟子间切磋，只要不闹出人命，长老们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栋对着高台拱了拱手：“长老明鉴，弟子并非生事，只是担心有人舞弊，坏了宗门规矩。既然林师弟已达到外门记名弟子标准，按规矩，弟子有权向他发起‘同门印证’，切磋道法，还请长老准许！”

那长老沉吟片刻，看向林墨：“林墨，你可愿接受张栋的‘印证’？若不愿，亦可拒绝。”话虽如此，但若林墨拒绝，难免落个怯懦之名，日后在外门也难抬头。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墨身上。苏婉清焦急地看向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林墨深吸一口气，心知此战难免。退缩，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张栋，朗声道：“弟子，接受张师兄的印证！”

炼气八层对四层，差距巨大。林墨心中并无把握，甚至有些忐忑。但他骨子里的坚韧不允许他退缩，而且，他也想试试，自己与真正的外门精英，差距究竟有多大。

“好！”张栋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狞笑，“那就请吧，林师弟，擂台见！”

宗门广场一侧便设有供弟子解决纷争的擂台。消息迅速传开，大量弟子涌向擂台，连高台上的几位长老也移步旁观，想看看这个半月连破三层的少年，究竟有何能耐。

擂台上，张栋与林墨相对而立。

张栋负手而立，姿态傲慢：“林墨，我修为高于你，若用强力术法，胜之不武。我便只用基础术法，与你切磋，免得有人说我欺负新人。”

台下有人点头，觉得张栋还算讲究。但明眼人都知道，基础术法在不同修为的人手中，威力天差地别。

林墨不敢大意，全神戒备：“张师兄，请。”

“小心了！”张栋冷笑一声，双手快速掐诀，口中低喝：“火球术！”

霎时间，三颗拳头大小、炽热无比的火球凭空出现，呈品字形呼啸着射向林墨！这火球速度极快，覆盖范围也广，远非炼气低阶弟子施展的可比。

林墨瞳孔一缩，脚下步伐急动，正是他半月来苦修不辍，结合仙气涤荡后身体灵活性大增的效果。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颗火球，第三颗擦着他的衣角飞过，灼热的气浪让他皮肤一阵刺痛。

“反应不错！”张栋嘴上称赞，手上却不停，“再看这个，风刃术！”

数道淡青色的半月形风刃凭空生成，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不同角度斩向林墨，封死了他大部分闪避空间。

林墨避无可避，一咬牙，调动体内灵力，双掌向前平推，试图硬接。“嘭嘭！”两声，他勉强震散了两道风刃，但手臂被震得发麻，气血翻涌，另外两道风刃则在他肩头和腿部划出了浅浅的血痕。

不好！ 差距太大了！林墨心中苦笑。仅仅是基础术法，在对方手中就有如此威力。他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攻击手段，只能被动挨打和闪避。

原本因快速晋升而产生的一丝自得，在此刻被现实击得粉碎。他反而释怀了，不再去想胜负，只想在这场战斗中坚持下去，摸清自己的极限。

“只会躲吗？”张栋见久攻不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眼中寒光一闪，右手悄然缩回袖中，再伸出时，指间已多了一枚赤红色的玉佩。他体内灵力暗中灌入玉佩，再次施展火球术！

这一次，出现的火球不仅体积更大，颜色更深，而且速度暴涨！几乎眨眼间就到了林墨面前！

“法器增幅！张栋你卑鄙！”台下有弟子看出端倪，忍不住喊出声。

苏婉清更是急得脸色发白。

林墨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绝不是普通基础术法！他拼尽全力向侧方翻滚，但左臂仍被火球边缘擦中，顿时传来一阵焦糊味，钻心的疼痛让他险些昏厥。

他半跪在地，左臂无力垂下，额头冷汗直冒，体内灵力在刚才的闪避和防御中已消耗殆尽。

张栋一步步逼近，脸上杀机毕露：“切磋难免失手，林师弟，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他就是要借此机会，彻底废掉林墨，以绝后患！

感受到张栋毫不掩饰的杀意，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求饶无用，退缩是死！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厉从他心底升起。既然你要我死，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压榨着丹田内最后一丝灵力，甚至不顾经脉损伤，准备扑上去用最原始的方式搏命！

张栋狞笑着，掌心开始凝聚起一团明显超出“基础术法”范畴、散发着危险波动的暗红色能量球，那毁灭性的气息让台下众人都感到心悸。

“住手！”苏婉清惊呼，想要冲上台，却被旁人拉住。

高台上的长老们也皱起眉头，准备出手干预。

但，似乎已经晚了。

暗红色的能量球带着死亡的气息，锁定了几乎无法动弹的林墨。

林墨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毁灭之光，意识因为灵力耗尽和伤势而开始模糊，只剩下与敌偕亡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