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沈墨抛出的“合作”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薇薇心中漾开层层涟漪。拒绝，意味着立刻与沈氏这个庞然大物全面开战，同时还要应对司徒澜和苏婉儿的虎视眈眈；接受，则无异于与魔鬼同行，步步惊心。

电光火石间，林薇薇已然有了决断。

她脸上冰霜般的寒意稍稍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审慎。她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是用那双清冽的眸子，重新打量了一遍沈墨。

“沈总的提议，听起来很诱人。”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不过，空口无凭。我如何相信，沈总在清理完内部‘杂音’后，不会反过来咬我一口？毕竟，沈氏觊觎新能源市场，已不是秘密。”

沈墨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问，轻笑一声：“林总果然是明白人。信任需要基础，我们可以一步步来。不如，先从我展示诚意开始？”

“哦？”林薇薇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兴趣。

“下周三，沈氏内部有一场重要的季度述职会。”沈墨压低了声音，“届时，几位‘手伸得太长’的元老都会在场。如果林总愿意以‘潜在战略合作伙伴’的身份列席，并在某些议题上……适当表达对‘年轻一代创新理念’的支持，将会对我很有帮助。”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当然，作为回报，会议结束后，我可以提供一份关于司徒澜近期的资金流向和重点关注领域的分析报告，或许对林总应对接下来的麻烦，有所帮助。”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诱饵。沈墨在测试她的胆量和诚意，同时用她急需的情报作为交换。

林薇薇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略微沉吟，仿佛在认真考虑其中的风险与收益。

“只是列席会议，表达支持？”她确认道。

“仅此而已。”沈墨微笑，“林总可以亲眼看看，沈氏内部，究竟是谁在固执守旧，谁又代表着未来的方向。这对你我未来的‘合作’，也至关重要，不是吗？”

他话说得漂亮，但林薇薇清楚，一旦她出现在那个场合，就等于公开站队沈墨，势必会卷入沈氏内部的权力漩涡。

但，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深入虎穴，亲眼观察沈氏内部权力格局，甚至寻找其弱点的机会。

“好。”林薇薇终于点头，干脆利落，“时间，地点。”

沈墨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迅速报出了详细信息。

“期待与林总的……默契配合。”他伸出手。

林薇薇虚虚一握，一触即分：“彼此。”

**\-\--**

周三，沈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会议的气氛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几位年长的沈氏元老，言语间对沈墨近期的一些决策多有挑剔和掣肘，尤其是在对待“薇薇集团”的问题上，分歧明显。

以沈墨的二叔沈宏远为首的老派股东，坚持认为应该利用专利优势，彻底将薇薇集团这个潜在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墨儿，你还是太年轻，太心软！商业竞争就是你死我活！拿到专利就是我们的武器，岂有不用之理？”沈宏远声若洪钟，带着长辈的训诫口吻。

沈墨坐在主位，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懒洋洋的笑，但眼神深处已是一片冰冷。

林薇薇作为特邀列席，安静地坐在旁听席上，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会议室里无形的刀光剑影。沈墨与几位元老之间的矛盾，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激烈和公开化。

当争论焦点再次回到专利问题上时，沈墨适时地将话题引向了林薇薇。

“二叔，各位叔伯，时代不同了。一味的打压并不能带来长久的利益。我认为，与薇薇集团这样的新兴力量合作，探索新的商业模式，才是沈氏未来的出路。”他看向林薇薇，笑容可掬，“林总，您作为年轻企业家的代表，对此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林薇薇身上。

她知道，这是沈墨给她的“表演”信号，也是她获取更多情报的机会。

她从容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面色不虞的沈宏远脸上，语气不卑不亢：

“沈副总（指沈宏远）的观点，代表了传统商业竞争的思维，有其道理。但正如沈总所言，当下的市场环境，共赢与合作或许能开拓更大的版图。薇薇集团虽然初创，但在技术创新和市场洞察上，自信不输于人。打压或许能赢得一时，但合作，可能赢得一个时代。”

她的话，既没有彻底否定元老们，又明确表达了对沈墨“合作理念”的支持，言辞犀利，立场清晰。

沈宏远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会议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氛围中结束。林薇薇的发言，无疑是在沈氏内部的权力天平上，为沈墨加上了一块颇有分量的筹码。

会后，沈墨单独邀林薇薇到他的办公室。

“林总今天的表现，真是令人惊艳。”沈墨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语气真诚了不少，“那份关于司徒澜的资料，稍后我会让人发到你的邮箱。”

“沈总过奖，各取所需而已。”林薇薇接过水，却没有喝，“不过，今天看来，沈总在沈氏的日子，似乎也并不像外界看起来那么惬意。”

沈墨靠在办公桌上，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在林薇薇面前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和冷意。

“一群守着旧船票，死活不肯下船的老古董罢了。”他嗤笑一声，“他们眼里只有眼前那点利益，根本看不到未来的风暴。不仅处处掣肘，这次甚至不惜动用……（他顿了一下，瞥了林薇薇一眼）一些不干净的手段，来给我制造麻烦，证明我的‘无能’。”

林薇薇心中一动，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沈墨指的“不干净的手段”，显然包括了获取她母亲专利并提起诉讼这件事。这证实了她的猜测，专利战是沈氏内部斗争殃及池鱼的产物。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林薇薇脑海中逐渐成形。

敌人的敌人，确实是朋友。但朋友，也可以随时变成用来攻击敌人的……一把快刀。

她能否利用沈氏内部这激烈的权力斗争，不仅化解眼前的专利危机，甚至……反将一军，让沈氏也为他们的贪婪和内耗，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