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星渊，怪人？

——【脑袋寄放处】——

七年光阴如水，浣纱集市的石板路却被岁月磨出了新的凹痕。

赢鱼优雅地掠过长空，每一次摆尾都抖落下万千星辰。

孩子们踮着脚追逐跳跃，有位顶着荷叶的小童跑得太急，不小心撞翻了蝴蝶精的胭脂摊。

谁知撒落的粉末遇福泽竟幻化成七彩流萤，反倒引来阵阵喝彩。

"福泽！是福泽！" "等了七年啊..." 几个老精怪抹着眼角，看福泽落入药篓便催得灵植疯长，连石缝里都冒出星星点点的点的荧光菇。

"瞧我这料子！"鱼精拎起一件普通棉袍，福泽浸润之处浮现出波光纹理，好似裁下了一片月光海岸。

旁边的蚕精更是得意，那根承蒙天恩的银丝已结成三个饱满的蚕茧，其中一个正微微颤动，似有新生命即将破茧。

姜时絮立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帷帽轻纱隔开了世俗烟火。

她伸出手，任由几点福泽落在苍白的指节上。星光触肤即溶，恍若雪花消融于掌心。

"姑娘瞧瞧这珍珠膏？"邻摊的蚌精热情不减，"今早刚采的蚌珠，碰巧赶上福泽降临，这可是千年难得的机缘..."

垂纱微动，传出清冷的回应。

姜时絮不必。

纱幔下的唇瓣轻启，字句如碎冰相击。

她凝视着掌心最后一点微光散去，思绪飘回七年前梦夫人那双淬冰的眼眸。

那人端坐高位，连逐客令都说得像施舍："既已无用，何必留着碍眼。"

那人甚至懒得亲手处理养了多年的棋子，只派影卫将她逼至悬崖。

逃亡路上的种种狼狈争先恐后涌上心头——被毒素侵蚀的经脉时刻灼痛，一个月圆之夜她蜷在破庙神龛下，盯着自己被月光照得发青的手指，恍惚以为已经变成了尸体。

"听说尧光山那位新太子明献也栽了跟头？"茶棚里的闲谈随风飘来，"要我说啊，这明献还不如当年的明玉...当年那人是何等的威风！"

姜时絮五指猝然收拢，指甲深深陷进皮肉。

她几乎能描摹出明献此刻的处境：独自走过长长的白玉阶，两侧目光如刃；当年那个抱着枯萎花环的小仙子，如今是否也在人群中？

姜时絮借过。

她侧身避开殷勤的蚌精，青纱拂过缀满福光的货架。

身后传来低声抱怨："真是块捂不热的寒冰..."

确实寒凉。即便走在受天道眷顾的城池里，她也像个误闯盛宴的幽魂。

转角时帷帽不慎钩住竹竿，轻纱掀起一角。

恰逢赢鱼再度巡游而过，漫天福泽在她周遭形成奇异的光晕漩涡——那些本该滋润万物的恩赐，在距离她衣袖寸许之地竟纷纷转向，仿佛遭遇无形的屏障。

这具身体早已习惯了与福祉相斥。就像深埋在血脉里的诅咒，越是盛大的大的狂欢，越衬得她形单影只。

远处传来更热烈的欢呼。原来是有株百年古树承接福泽后，枝头顷刻开出琉璃般透明的花朵。

所有人都仰头赞叹这神迹，没人注意到巷尾那道茕茕独立的身影，正如没人知道这些绚烂光华对她而言，不过是永远无法触碰的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