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湖花誓
三月后的苗疆,晨雾还未散尽,圣湖的水波就已染上了晨光的暖意。唐昭临倚在竹楼的雕花栏杆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青石台边——叶孤舟正半蹲在那里晾晒药草,素白的衣摆垂落在青石板上,被晨露沾湿了一角,却丝毫不减他周身的清逸。
他的银发比往日更显夺目,晨光下竟能清晰看见几缕发丝泛着淡金纹路,那是同心蛊彻底相融的印记,如同唐昭临腰间悬着的蛇形玉佩一般,成了两人血脉相连的证明。那玉佩是叶孤舟亲手为他系上的,蛇身缠绕着细碎的银纹,尾端还缀着颗小小的红玛瑙,恰好与叶孤舟眼下的泪痣遥相呼应,是独属于他们的定情信物。
“在看什么?”叶孤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晒过药草的清苦气息。唐昭临回头时,一杯透亮的蛇莓汁已递到眼前,杯沿还沾着几颗晶莹的果肉。他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划过叶孤舟的手背,触到那与自己掌心对称的同心纹路时,心头忽然泛起一阵轻颤。
“挺好的,伤口早就不疼了。”唐昭临啜了口蛇莓汁,甜意漫过舌尖,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莫名的不安,他顿了顿,还是轻声说道,“就是……这几日总梦见你被箭射死。梦里我拼了命想挡在你身前,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看着你倒在我面前。”
话音未落,叶孤舟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他的后颈,低头吻了下来。这吻不像竹楼初醒时那般带着试探的温柔,反而多了几分用力的笃定,仿佛要将他所有的不安都揉碎在唇齿间。直到唐昭临呼吸微促,叶孤舟才缓缓退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为我做的一切,更不会让自己出事。”
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九黎少女清脆的山歌,调子婉转悠扬,顺着风飘到两人耳边:“唐门少主闯毒阵,五毒教主泪沾襟。一蛊换得同心誓,圣湖花海共此生。”
唐昭临听着歌词,忍不住笑着摇头,指尖轻轻捏了捏叶孤舟的耳垂:“看来我们的事,早就成了苗疆的趣闻了。你是真打算放弃五毒教的事务,在这里定居?”
“不然呢?”叶孤舟眼底盛着笑意,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往不远处的花海带,“你可是用命换来的婚假,总不能让你白受一场伤,最后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
漫山遍野的曼陀罗花正开得热烈,白色的花瓣像初雪般纯净,红色的则似燃着的火焰,层层叠叠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浓郁却不刺鼻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忍不住沉醉。唐昭临被叶孤舟拉着走在花海间,脚下的青草带着晨露的湿润,偶尔有花瓣落在肩头,像是大自然送来的祝福。
他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侧头看向叶孤舟:“对了,阿蛮呢?这几日都没见着她,莫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叶孤舟闻言,忽然低头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她呀,早就没心思管我们的事了。前几日带着我的蛇笛私奔了,听教里的人说,是要去纯阳宫,找个剑纯一起双修呢。”
“蛇笛?”唐昭临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失笑,“那可是你从小带在身边的信物,她居然说拿就拿,你也不拦着?”
叶孤舟伸手将他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无妨,比起蛇笛,我给了你更重要的东西。”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描摹着唐昭临后背的轮廓,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你的心,我的命,早就是一体的了。蛇笛不过是件死物,哪有你重要。”
风再次吹过花海,唐昭临腰间的蛇形玉佩与叶孤舟挂在腰间的机关丝轻轻相碰,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与远处的山歌、近处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世间最动听的旋律。叶孤舟收紧手臂,将唐昭临抱得更紧,目光望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圣湖,眼底满是安稳与幸福——他曾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在五毒教的纷争中度过,却没想到,会遇到一个愿意用命换他平安的人,从此有了牵挂,有了归宿,有了共赴余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