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默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掌心残留的雨水凉意尚未散去，刚才无意识治愈齐娜伤口的举动，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她无波澜的心底漾开极淡的涟漪——那不是情感，更像是一种“陌生的本能”，让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默！”
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急切。默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看见莫云暖撑着伞快步跑来，陈思思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件叠好的浅灰色外套。雨水打湿了两人的发梢，却没影响她们眼底的认真。
“你刚才在巷子里……谢谢你。”莫云暖站在默面前，将伞微微倾向她，“齐娜的伤，是你治好的吧？”
默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莫云暖手中的伞。伞面是淡蓝色的，印着细碎的云朵图案，雨水落在上面，顺着伞沿汇成细小的水流，滴在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这种“具体的细节”，是她苏醒以来第一次主动去留意。
陈思思走上前，将外套递向默：“雨下得大了，你穿得太少，会着凉的。”她的语气很轻，刻意放缓了语速，怕吓到这个看起来总是很冷漠的女孩。
默的目光落在外套上，浅灰色的布料摸起来很柔软。她没有立刻接过，也没有躲开，只是保持着静止的姿态。莫云暖和陈思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意外”——她们本以为会被拒绝，甚至被那股毁灭力量弹开，可默的反应，却像是在“思考”。
就在这时，一阵水纹般的波动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水王子的身影从波动中走出，蓝色的长发在雨中微微飘动，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水之力，雨水落在他身边时，会自动绕开，不沾他分毫。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默身上，眼底带着灵犀阁成员特有的审视，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两位叶罗丽战士，先离开这里。”水王子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事，需要灵犀阁来处理。”
莫云暖下意识地将默往身后护了护：“水王子，她不是坏人！刚才还救了齐娜……”
“她的力量本质是‘毁灭’，哪怕做出善意的举动，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水王子打断莫云暖的话，目光依旧锁定默，“灵犀阁已经察觉到人类世界的枯萎痕迹，需要带她回去调查。”
默看着水王子，看着他周身流动的水之力，突然抬起手——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只是朝着水王子的方向伸了伸。水王子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凝聚水之力防备，却发现默的指尖只是轻轻碰了碰他身边绕开的雨水。
一滴雨水被默的指尖接住，没有像往常一样化为灰烬，反而在她的指尖停留了片刻，然后顺着指尖滑落，融入地面的积水中。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水王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毁灭力量与任何元素接触都会导致“湮灭”，可默与水的接触，却如此“平和”。
“她的力量……好像在变化。”陈思思轻声说，她看着默指尖的雨水，突然想起上次在甜品屋，默无意识留下的浅痕，“或许，她并不是完全受毁灭力量控制。”
水王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默的指尖。他知道陈思思说的有道理，可灵犀阁的职责是“守护平衡”，哪怕默的力量出现了异常，也不能放任她留在人类世界。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时，默突然转身，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等等！”莫云暖想追上去，却被水王子拦住了。
“别追了。”水王子摇摇头，“她的人类血脉在雨天会变得虚弱，暂时不会造成危险。我会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灵犀阁，下次再找她时，需要更谨慎的方案。”
莫云暖看着默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紧紧攥了攥手心。她总觉得，这个黑红长发的女孩，不像水王子说的那样“只是毁灭的象征”，她更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
而此刻的灵犀阁，正笼罩在一片凝重的氛围中。毒夕绯坐在石椅上，指尖萦绕着淡紫色的毒雾，毒雾中悬浮着几片枯萎的树叶——这是她从人类世界带回的样本，叶片上的枯萎痕迹，是被毁灭力量侵蚀后的典型特征。
“这种枯萎是‘不可逆’的。”毒夕绯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我的毒雾能探测到力量残留，却无法净化，可见这股力量的层级，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高。”
庞尊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胸，周身时不时闪过细小的电流：“比雷电更强的力量？除了十阶那帮家伙，还能有谁？”他想起上次在仙境边缘感知到的异常波动，眼底闪过一丝烦躁，“说不定是世王搞的鬼，想借这股力量掌控仙境。”
颜爵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折扇，扇面上的水墨画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时希仙子还没到吗？她对时间的感知最敏锐，或许能知道这股力量的来源。”
话音刚落，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灵犀阁外传来。时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淡蓝色的长裙上还带着淡淡的时间气息，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时希仙子，你可算来了。”灵公主站起身，语气带着急切，“人类世界的枯萎痕迹越来越明显，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力量的源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时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目光扫过在场的灵犀阁成员，最后落在毒夕绯手中的枯萎树叶上：“那股力量的源头，是天道制造的‘毁灭容器’，名叫默。”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灵犀阁中炸开。庞尊猛地站直身体：“天道的容器？那岂不是和法则同级？我们怎么可能对抗得了？”
“她现在还不完全稳定，力量时强时弱，尤其是在雨天，人类血脉会让她变得虚弱。”时希缓缓开口，刻意避开了“默最终会被天道销毁”的真相，“目前不需要对抗，只需要监控她的动向，避免她的力量失控。”
颜爵察觉到了时希的隐瞒，他轻轻敲了敲折扇：“时希仙子，你好像还有话没说。那容器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时希的指尖微微蜷缩，她知道瞒不过颜爵的眼睛，却还是没有说出全部真相：“她的未来充满变数，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们当前的任务，是守护好仙境和人类世界的平衡，至于其他的，不必过多干预。”
灵犀阁的成员们沉默了。他们虽然怀疑时希有所隐瞒，却也知道时希的性格——她从不轻易透露时间长河中的秘密，既然她不愿多说，再追问也没有意义。
而此刻，雨已经停了。默站在一座废弃的桥上，看着桥下平静的河水。刚才水王子的出现，莫云暖递来的外套，陈思思的关心，这些“主动靠近的善意”，像细碎的光，落在她无情感的世界里。她不知道这些光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兴趣。
突然，一阵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默缓缓回头，看见雅站在桥的另一端，手中的蛇形法杖上，镶嵌的宝石正散发着淡淡的绿光。
“你不该和灵犀阁的人接触。”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担忧，“他们对你的力量充满警惕，迟早会对你出手。”
默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雅。她记得这个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记得他在甜品屋帮自己掩盖痕迹，记得他说自己是“不该存在的人”。可现在，她看着雅眼底的担忧，第一次产生了“疑问”——为什么这个人，会对自己这个“不该存在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雅看着默的眼睛，从那双厌世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极淡的“困惑”。他的心猛地一揪，想起前世那个同样对一切都毫无兴趣，却在最后为了保护大家而消散的默。他握紧手中的法杖，轻声说：“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默没有立刻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转身，重新看向桥下的河水。河面上倒映着她的影子，黑红长发垂落在肩头，眼底的困惑像投入水中的墨，慢慢晕开。
而远处的云层后，世王·溟珩舟的身影正隐藏在其中。他看着桥上的默和雅，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派银尘试探的结果，已经让他确认了默的力量，可刚才看到默与水接触时的“平和”，看到她眼底的“困惑”，却让他原本“利用”的心思，开始变得不一样。
“毁灭容器……好像比我想象中，更有趣。”世王轻声自语，指尖凝聚起一缕十阶力量，却没有立刻出手，“再等等，我倒要看看，你这颗‘不该存在的棋子’，能走出怎样的路。”
桥面上，雅还在等着默的回答。默的目光落在河面上的倒影上，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什么”的念头。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丝微小的转变，已经让灵犀阁、十阶，甚至天道，都开始重新审视她的“存在”。一场围绕着她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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