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盛夏志愿簿

蝉鸣撕开六月的尾声时，林知夏的志愿填报指南已经被翻得卷了边。她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用红笔将燕城大学的招生代码圈了又圈，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在纸页上摇晃，恍惚间竟与江叙白信里画的紫藤花重叠。

　　"知夏，你真打算把宝全押在燕大？"苏瑶抱着一摞复习资料重重坐下，塑料椅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去年它在咱们省的录取线比一本线高67分，你最近模考成绩波动这么大......"

　　笔尖在"汉语言文学"专业栏洇出墨团，林知夏盯着那片深色痕迹，忽然想起江叙白寄来的钢笔。那支笔曾在信纸上写下无数温柔字句，此刻却沉甸甸地压着她的手掌："我想去燕城，不只是因为他。"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燕大的文学院有全国顶尖的教授，还有藏书百万的古籍馆......"

　　深夜的台灯下，志愿草表被反复涂改。林知夏第三次划掉省内保底院校时，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江叙白的视频通话界面跳出，背景是燕大图书馆标志性的旋转楼梯，他身后捧着书路过的学生身影匆匆："听说你想报燕大？"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精准刺中她的忐忑。

　　林知夏攥紧草稿纸，指甲在边缘掐出月牙："我的分数有希望......"

　　"知夏。"江叙白突然打断她，镜片后的眼睛认真得近乎执拗，"你上次在信里说，最想研究唐宋诗词，可燕大文学院更侧重现当代文学研究。"他翻出笔记本，密密麻麻记着各院校专业排名，"隔壁临州大学的古代文学专业，教授团队拿过三项国家级课题，你投递的诗词论文，导师说不定会感兴趣。"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过窗台，在志愿表上投下清冷的银边。林知夏想起百日誓师那天，江叙白在信里写"要成为彼此向上的力量"，此刻他眼底的关切，却比任何情话都让她心慌。

　　填报截止前的最后三天，林知夏在燕大与临州大学之间反复横跳。苏瑶把各校近年录取数据做成图表，用荧光笔标出危险区间；母亲每天变着花样炖汤，却在她提起燕大时欲言又止；而江叙白的消息框里，躺着未发送的长段分析，最终只凝成一句："你的未来不该被一座城市困住。"

　　志愿填报系统关闭前的十分钟，林知夏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微微发抖。突然，她想起去年冬夜，江叙白在信里画过的星空，说每颗星星都该在属于自己的轨道闪耀。鼠标轻轻点击，第一志愿栏赫然出现"临州大学汉语言文学"，而燕大的代码，安静地躺在了备选栏。

　　点击提交的瞬间，手机同时震动。江叙白的消息跳出来："无论结果如何，你认真规划未来的样子，比任何录取通知书都耀眼。"窗外的晚霞不知何时烧红了半边天，林知夏望着渐暗的天色，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原来最好的奔赴，从不是盲目追随，而是各自成为更好的自己，在更高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