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风还裹着暑气的尾巴，沈清宁抱着刚印好的高一新生分班表，脚步匆匆地往教学楼赶。梧桐树叶被晒得发蔫，蝉鸣声里藏着最后一丝聒噪，她额角沁出薄汗，刚想抬手擦，怀里的表格却突然滑了一叠出去。
“小心。”
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表格。沈清宁抬头，撞进一双很亮的眼睛里——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卡其色休闲裤，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指尖还沾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夏末空气里的薄荷香，意外地让人安心。
“谢谢您。”沈清宁连忙稳住怀里的表格，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背，触到一片微凉，她耳尖微热，赶紧收回手，“刚才没拿稳，幸好您帮忙。”
“举手之劳。”男人把捡起的几张表格递还给她，目光扫过表格顶端“高一（3）班 沈清宁”的字样，眼底弯起一点浅弧，“沈老师？”
“您认识我？”沈清宁有些惊讶。她今年刚调进这所重点高中，教语文，还没正式和学生见面，按理说不该有人认识她。
“我叫张凌赫，是隔壁社区医院的医生。”男人自我介绍时，指尖轻轻敲了敲白T恤领口下露出的工作证挂绳，“前几天来学校做开学季的健康讲座，教务处的老师提过，今年新来的语文老师特别认真，提前一周就来准备分班事宜了。”
原来如此。沈清宁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做些分内事而已。张医生是刚下班吗？”她注意到男人手里拎着个透明的保鲜袋，里面装着几颗洗干净的蓝莓，水珠还挂在果皮上，透着新鲜。
“嗯，去超市买了点水果，刚好路过。”张凌赫低头看了眼她怀里厚厚的表格，又抬眼望向教学楼三楼的教务处方向，“需要帮忙吗？看你抱得挺沉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也没几步路了。”沈清宁连忙摆手，怕耽误他的时间。可话音刚落，怀里的表格又往下滑了滑，她下意识地用胳膊去夹，脸瞬间涨红。
张凌赫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没等沈清宁拒绝，他已经自然地接过了她怀里一半的表格，动作轻缓，还特意把边缘理得整整齐齐，“走吧，正好我也想再确认下下周学生体检的流程，顺道送你过去。”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走在梧桐树下时，沈清宁能闻到张凌赫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慢慢融进薄荷香里，像夏天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薄荷糖，清清爽爽的。她偷偷侧过头看他，发现他走路时脊背挺得很直，手指修长，拎着表格的姿势都很稳，连指尖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沈老师教哪个班？”张凌赫先打破了沉默。
“高一（3）班，班主任。”提起学生，沈清宁眼里亮了些，“第一次当班主任，有点紧张，怕照顾不好他们。”
“别担心，”张凌赫转头看她，目光温和，“我听讲座时见过你准备的课件，很细致，学生们会喜欢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之后班里有学生身体不舒服，或者需要健康方面的建议，随时可以找我。”
说话间就到了教务处门口，沈清宁接过表格，认真地向他道谢：“今天真的麻烦您了，张医生。”
“不客气。”张凌赫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开学后见，沈老师。”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沈清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树荫里，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些。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表格，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触到的微凉温度，连空气里的暑气，好像都没那么燥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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