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顾及叶红鱼的安危,百里东君一挽剑花,周遭的树叶闻风颤动。
他手腕轻转,长剑在月下划出流云般的轨迹。剑锋所过之处,带起落叶缤纷——竟是剑气将周遭的树叶尽数卷起。
叶红鱼倚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震动。
箭矢破空而来,却总在三尺外被剑气绞得粉碎。她仰头望去,见他眉宇间锋芒毕露,与平日慵懒模样判若两人。
“看好了。”他忽然低笑,剑势陡然一变。
万千剑影如孔雀开屏,绽出炫目光华。追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而他始终将她护得周全,连衣角都不曾让旁人沾染分毫。
待最后一声哀嚎消散在风里,百里东君收剑回鞘,垂眸看她:“如何?”
叶红鱼指尖轻轻拂去他肩头的落叶,唇角扬起清浅笑意:“尚可。”
“快放我下来……”她不经意间瞥见脚下万丈虚空,声音里不自觉带了颤意。
百里东君非但未松手,反而将臂弯收得更紧,挑眉轻笑:“那姑娘可否先承认?”
“承认什么?”叶红鱼早将方才的戏言抛诸脑后,此刻只顾攥紧他胸前衣襟。
“自然是——”他倏然纵身跃向更高处的树梢,惊起宿鸟扑棱,“承认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风卷起二人交缠的衣袖,叶红鱼气恼地瞪他,却在对上那双含笑的眼时心头微动。
“若我不认呢?”
“那便带着姑娘赏遍这九州月色。”百里东君足尖轻点枝头,衣袂翻飞如鹤,“待到姑娘愿意承认的那天。”
“无耻……”叶红鱼耳尖泛起胭脂色,偏过头去不看他,长睫却轻轻颤动着。
百里东君朗声轻笑,揽着她翩然落在古树枝头。月华如水,将他含笑的眉眼映得格外清亮。
“既然认清心意,又何须遮掩。”他指尖轻轻拂开她鬓边乱发,目光灼灼如星,“我百里东君心悦一人,自当坦荡相告。”
叶红鱼怔怔望着他,唇瓣微启却说不出一字。
夜风掠过树梢,将他的低语吹进她心里:“不知红鱼姑娘,可愿给我这个机会?”
*
叶青欢坐在河畔青石上,不住地望向密林深处,眉间笼着轻愁:“姐姐他们......不知是否平安?”
叶鼎之将水囊递给她,声音温和:“东君武功卓绝,定能护你姐姐周全。”
见少女仍忧心忡忡,他沉吟片刻,轻声问道:“青欢姑娘自幼便在叶家长大?”
叶青欢指尖轻抚腰间香囊,目光似穿过粼粼波光,望向很远的从前:“是啊,自记事起就在叶家了。”她唇角泛起温柔笑意,“姐姐总说,我小时候最爱跟在她身后,像条小尾巴。”
叶鼎之闻言微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剑柄:“那......你从未见过亲生父母?”
“从未。”叶青欢俯身拾起一枚卵石,在掌心轻轻摩挲,“干妈说,他们是在运送药材时遭遇山洪。”
卵石"扑通"落入河中,漾开圈圈涟漪,“说好三日便回,却再未归来。”
“对不起……我……”叶鼎之话音未落,就被她轻声打断。
叶青欢转头看向他,唇角仍噙着温婉笑意:“不必”
叶鼎之望着她映着夕晖的侧脸,忽然想起自己双亲罹难时,至少还留存着温暖的怀抱记忆。
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连这般慰藉都不曾有过。
“干妈待我视如己出,姐姐更是将我同去亲生妹妹对待.”叶青欢声音轻柔似风,“她们将世间最珍贵的温暖都给了我。”
她抬眸望向渐起的星辰,“这样的人生,我很知足。”
“所以——”她抬眸望向暮色深处,眼底温婉尽褪,只余凛冽寒光,“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河水骤然湍急,倒映着她眼中从未示人的锋芒。那个总是柔声细语的姑娘此刻挺直脊背,宛如出鞘的利剑。
叶鼎之凝视着她被晚风拂动的衣袂,忽然想起雪夜中护崽的母鹿——看似温驯,獠牙却足以撕裂豺狼。
“我明白。”他轻声应道,剑穗在风中轻扬。
有些守护,从来不需要宣之于口。
月华如水,静谧地笼罩着山林。
而此刻的司徒长空却无暇欣赏这夜色,他足下发力,身形在林木间急速穿梭,衣袍被枝条划破数道口子。
趁着拐过山道的间隙,他匆忙回头一瞥,只见身后乌泱泱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刀剑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这这怎么还这么多人!!”他倒吸一口凉气,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莫非是把所有兵力都派来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