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阳皇宫的七月,凤栖宫的蟠龙烛台烧到了底。
七岁的萧明棠跪在织金地毯上,看着宫人捧来那顶鎏金凤冠——冠身盘着九只衔珠凤凰,每片金箔都锋利得能割破指尖。王后林氏握着她的手,指尖凉得像块玉:“棠棠,这是大辉阳长公主的冠,戴上它,你就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萧明棠伸手去碰凤冠,指腹刚碰到凤凰喙上的红宝石,就听“嘶啦”一声——一片金箔划破她的右脚踝,血珠滚在地毯上,晕开朵小小的红梅。王后惊呼着蹲下来,用自己的帕子裹住她的脚:“明棠乖,不疼,母后给你吹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舅舅林昭握着青钢剑站在门口,玄色官服上还沾着御书房的墨渍。他的目光扫过萧明棠的脚踝,又落在王后发间歪掉的翡翠步摇上,喉结动了动:“娘娘,陛下传召,说要在御花园设宴。”
王后愣了愣,突然抓起萧明棠的手,把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骨哨塞进她掌心:“昭哥,明棠就交给你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让她去北狄找狼首崖的拓跋宏——他是你当年在战场上救的兄弟,会帮她。”
林昭的剑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他走过来,用袖口擦掉萧明棠脸上的泪:“棠棠,跟舅舅走,去御花园看荷花。”
三日后,御花园的桂树下,萧明棠看着宰相的儿子李景明把她的金冠摔在地上。李景明指着她的银发笑:“长公主?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戴这破冠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林昭站在假山后,指甲掐进掌心。他看见萧明棠蹲下来捡金冠,指尖沾了满手的灰,突然想起七年前王后生产时,他握着她的手说:“娘娘,我保孩子平安。”可如今,这孩子的平安,要靠她自己去抢。
深夜,林昭带着萧明棠翻出宫墙。他把一件小太监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又塞给她一包晒干的桂花糕:“去北狄,找拓跋宏。”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吹骨哨,我会来救你。”
萧明棠抱着骨哨,看着舅舅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突然觉得,这金冠压碎的不只是她的脚,还有她对“长公主”的所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