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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月下温泉的注视

我的十三位契约兄弟

前往温泉旅馆的旅程,在一辆特意租赁的中型巴士上进行。座位安排本身就成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椿试图抢先占据绘麻旁边的位置,却被右京以“需要核对旅馆信息”为由,安排在了副驾驶。风斗想溜到绘麻后座,被雅臣温和却坚定地请去和弥坐在一起。最终,绘麻身边坐着的是捧着一本书、气质沉静的梓,以及坐在她侧前方、身体全程紧绷、仿佛在守卫什么的昴。

巴士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窗外的景色从城市街景逐渐变为郁郁葱葱的山林。

车厢内,气氛算不上轻松。

椿时不时回头试图和绘麻搭话,都被梓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

风斗戴着耳机,看似在听歌,目光却时不时透过车窗反射,落在绘麻身上。要闭目养神,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光和祈织各自望着窗外,一个冷静,一个忧郁。

绘麻紧握着口袋里昴给的那个小木兔护身符,冰凉的木质渐渐被她的掌心焐热。

她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忐忑与一丝莫名的期待交织。

抵达旅馆时已是傍晚。旅馆坐落在山林深处,传统的日式建筑,檐角挂着风铃,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环境确实清幽雅致。

“哇——好大的旅馆!”弥兴奋地跑在前面。

右京和雅臣前去办理入住。分配房间时,新的问题出现了。

绘麻作为唯一的女性,自然单独一间。而她的房间位置,恰好位于走廊中段,左右相邻的房间立刻成了抢手货。

“我和梓住这间!”椿眼疾手快地指向绘麻左边的房间。

“那我住右边这间好了。”风斗慢悠悠地说,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昴晚了一步,只能抿着嘴,选择了绘麻斜对面的房间,目光紧紧盯着那两扇相邻的门。

要和光似乎对房间位置不甚在意,选择了稍远一些的。祈织则默默拿走了走廊尽头的钥匙。

安置好行李,便是晚餐时间。长长的和式餐桌,绘麻被安排坐在右京和雅臣中间,算是处于“保护”之下。

晚餐是精致的怀石料理,但绘麻食不知味,她能感觉到来自餐桌四面八方的视线,或直接,或隐蔽。

晚餐后,雅臣提议大家可以去体验一下旅馆引以为傲的露天家族风吕。

“家族风吕是预约制,我们可以使用一个小时。”雅臣解释道,“男女混浴,但需要穿着旅馆提供的浴衣入内。”

混浴!尽管穿着浴衣,这个词还是让绘麻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想拒绝。

“我就不去了,有点累,想早点休息。”她低声说。

“诶?怎么这样?”椿立刻表示失望。

“绘麻姐姐是害羞了吗?”风斗挑眉。

右京看了绘麻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决定:“也好,坐车也辛苦了。那你好好休息。其他人,想去泡温泉的,半小时后大厅集合。”

最终,决定去家族风吕的有椿、梓、昴、风斗、要和光。

祈织依旧选择留在房间。枣则表示要去体验旅馆的游戏房。

兄弟们各自回房准备。绘麻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她确实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逃离了焦点中心的轻松。她拿出素描本,想画点东西平静一下。

然而,没过多久,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窗外的月色很好,山林寂静,温泉的诱惑力似乎在寂静中被放大。

她想起昴塞给她护身符时那紧张又真诚的样子,想起梓默默递来的目录,甚至想起要那带着危险气息的“同盟”邀请……这个家庭旅行,她真的能完全置身事外吗?

犹豫再三,她决定去旅馆女宾专用的室内温泉看看,至少可以放松一下身心。

女宾温泉区很安静,这个时间几乎没有其他客人。绘麻将自己浸入温暖的泉水中,氤氲的热气熏红了她的脸颊,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松弛下来。她靠在池边,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压低的谈话声从连接露天区域的竹篱另一侧传来,越来越近。

“……所以说,昴哥你刚才干嘛那么紧张?不就是混浴嘛。”是风斗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调侃。

“少啰嗦。”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似乎还带着泡温泉后的喘息。

“呵呵,小昴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呢。”要慵懒的声线响起。

“要哥,你就别逗他了。”这是梓平静的劝解。

“啧,绘麻妹妹没来真是可惜了。”椿惋惜地叹气。

绘麻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们……他们不是在家族风吕吗?怎么会来到靠近女宾区的地方?!虽然隔着致密的竹篱,根本看不到另一边,但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他们离得如此之近!

她猛地将自己沉入水中,只露出鼻子以上,心脏狂跳,一动不敢动,生怕弄出一点水声被发觉。

温热的泉水此刻却让她感觉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

“说起来,”光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穿透竹篱,“这里的视野,似乎正好能看到绘麻房间的窗户。”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绘麻耳边炸开!也让她外侧的兄弟们瞬间安静了一瞬!

“光哥!你……”昴的声音带着惊怒。

“哦?是吗?”要的声音充满了兴味。

“喂喂,光,你别乱说!”椿似乎也有些慌乱。

绘麻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他们……他们难道……

“开玩笑的。”光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只是觉得,这里的月色不错。”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竹篱另一侧蔓延。

绘麻却无法再待下去了。光那句话是玩笑还是意有所指?

他们是否真的……她不敢再想下去。她趁着外面几人似乎因光的话而陷入短暂沉默的时机,用最轻缓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爬出温泉,裹上浴衣,几乎是踮着脚尖,逃离了这个让她心惊胆战的地方。

回到走廊,绘麻的心跳依然无法平复。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昴。他显然也是刚从温泉回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穿着深蓝色的浴衣,领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和锁骨的轮廓,身上带着清新的皂角和温泉硫磺的混合气息。

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绘麻,愣了一下,古铜色的脸颊迅速泛起红晕,眼神有些慌乱地移开。

“绘、绘麻?你不是在休息吗?”

“我……我去泡了女汤。”绘麻低声回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刚才在竹篱后听到的对话,尤其是光那句关于“窗户”的话,让她此刻面对昴时,心情无比复杂。

昴注意到了她细微的躲避动作和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脸上掠过一丝担忧和自责。“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关心很真诚,带着昴特有的笨拙。绘麻看着他湿漉漉的、写满担忧的眼睛,又想起那个被他小心翼翼塞过来的小木兔护身符,心中的惊惧稍微平息了一些。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了句,“谢谢你的护身符。”

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傻气的弧度:“不、不用谢!你带着就好!”

两人站在寂静的走廊里,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却又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

就在这时,绘麻房间旁边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已经换好睡衣的椿探出头来,看到走廊里站着的绘麻和昴,尤其是昴那副刚出浴、脸色泛红的样子,以及绘麻身上还未散尽的温泉热气,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昴——”椿拉长了声音,眼神锐利,“你在这里干什么?”

昴的身体一僵,刚刚放松的表情立刻收敛起来,转身面对椿,眼神带着戒备:“碰巧遇到。”

“哦?这么巧?”椿走出房间,双手环胸,目光在昴和绘麻之间来回扫视,“在温泉没看到绘麻妹妹,原来是在这里‘偶遇’啊。”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酸意和挑衅。

绘麻感到一阵头疼。她不想再卷入任何争执。

“椿哥,昴哥,我先回房休息了。”她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迅速拉开自己房间的门,闪身进去,将门外即将升起的硝烟隔绝。

背靠着门板,她能隐约听到门外椿和昴压低声音的争吵。

“……离她远点!”

“……你没资格管!”

绘麻滑坐在地上,疲惫地闭上眼。温泉的舒适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月光透过和式房间的窗格,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木兔护身符,又想起竹篱后那些清晰的对话,以及光那句让人不寒而栗的“玩笑”。

这次旅行,果然是一场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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