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绿姬篇

龙虎山的云雾被血色染透时，赵斌的目光还胶着在白雪坠落的方向。白兔精的裙摆被妖气撕得粉碎，洁白的皮毛上沾着暗红的血渍，从半山腰的巨石上滚下，像一片被狂风打落的梨花。他手里的“飞空斩”骤然失了准头，原本该劈向章鱼精章小蕙的刃风，偏了半寸，只削断了她几根泛着黏液的触手。

“赵斌！小心！”济公的声音从云层里传来，破扇急挥，金色的佛光将乾坤洞主的黑瘴打散，可终究慢了一步。章小蕙被激怒的触手如毒蛇般窜出，带着海底深寒的戾气，直直贯穿了赵斌的胸口。淡青色的妖气顺着伤口往里钻，他闷哼一声，飞空斩脱手，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后倒去。

“赵斌！”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白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耳朵耷拉着，眼里满是绝望；而另一侧的蜥蜴精绿姬，早已红了眼。她身上的翠绿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凶光，原本对准济公的“裂地爪”猛地转向，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道，狠狠抓向章小蕙的触手——那根还插在赵斌胸口的触手，被她一爪撕断，墨绿色的汁液喷溅在岩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绿姬姐姐？！”章小蕙惨叫一声，剩下的触手慌忙缩回，捂着断口处不停颤抖。她圆睁着眼睛，看着绿姬，眼泪混着黏液从脸颊滑落，“你为什么要帮他？我们是姐妹啊！你忘了，当初在黑风洞，是谁陪你躲过天兵的追捕？是谁把千年灵芝分给你疗伤？你竟然为了一个人类，伤我？”

绿姬的爪子还在发抖，她看着章小蕙痛苦的样子，又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赵斌——他胸口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脸色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她突然慌了神，裂地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快步冲到章小蕙面前，手足无措地想碰她的伤口，又怕弄疼她：“小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见他……我不能让他死……”

“不能让他死？”章小蕙冷笑一声，眼泪掉得更凶，“那我呢？在你眼里，我就活该被你伤吗？”她捂着伤口，慢慢往后退，眼底的信任一点点碎成渣，“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可你心里，从来只有他。绿姬，你好傻。”

绿姬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济公急促的喊声：“绿姬！快躲开！”

她猛地回头，只见乾坤洞主的黑瘴凝聚成一把巨大的骨矛，带着能洞穿山石的力量，朝着赵斌的方向射来。赵斌还躺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骨矛逼近。绿姬想也没想，纵身扑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赵斌

“不要！”赵斌突然爆发出力气，伸手抓住绿姬的胳膊，猛地将她推开。骨矛把赵斌钉在远处的石头上。

绿姬被推得踉跄了几步，看着赵斌倒下，她几乎站立不稳。她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想碰他的脸，又怕惊扰了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自嘲，又带着一丝绝望：“赵斌，连为你死的资格，我都没有吗？”

赵斌他看着绿姬，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却清晰：“别……别死……我不想让你死……”

绿姬愣住了。她以为自己会听到厌恶，会听到拒绝，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句话。她看着赵斌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对妖的排斥，没有对白雪的偏袒，只有纯粹的担忧。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她趴在赵斌身边，肩膀不停颤抖，却笑着说：“好……我不死……我听你的……”

远处，济公终于找到了乾坤洞主的破绽，破扇一挥，“罗汉翻天印”直直砸在他的胸口。乾坤洞主惨叫一声，黑瘴溃散，化作一道黑影逃向远方，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济公，你们给我等着！本洞主会再来找你们的！”

龙虎山斗八魔大战落幕。白雪被济公用法力救醒，虚弱地靠在岩石上，看着绿姬蹲在赵斌身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妖力为他疗伤——淡绿色的光晕包裹着赵斌的伤口，绿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始终没有停下。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龙虎山的云雾渐渐散去，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上，满地的血迹染成金红色。济公背着赵斌，绿姬跟在旁边，一手扶着济公的胳膊，一手还不忘护着赵斌的身体，生怕他被颠簸到；白雪则跟在最后，慢慢走着。四个人的身影，在山路上拉得很长，竟没有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多了几分难得的平静。

回到灵隐寺后，赵斌被安置在禅房里疗伤。绿姬几乎是寸步不离，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采草药，用自己的妖力熬成药汁，小心翼翼地喂他喝

必清看着绿姬每天忙前忙后的样子，忍不住跟济公嘀咕：“道济师叔，你看绿姬，天天跟着赵斌，跟个小尾巴似的，赵斌都不嫌她烦吗？”

济公扇着破扇，眯着眼睛笑：“烦什么？人家绿姬啊，爱了赵斌一千年了。一千年的痴情，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赵斌这小子，心里有数着呢。”

必清还是不解：“可赵斌喜欢的是白雪啊。他不会变心了吧”

“喜欢和心疼，不一样。”济公指着禅房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见绿姬的身影，她正给赵斌换伤口的纱布，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绿姬的情，太沉了，沉得让人心疼。赵斌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把这份情当成负担，只会当成……一份该珍惜的心意。”

果然，就像济公说的那样。赵斌能下床走动后，绿姬还是跟着他——他去练飞空斩，她就站在旁边，帮他捡回掉落的兵器；他去给白雪送药，她就提着食盒，里面装着自己熬的补汤，还不忘多备一份给白雪

有人问赵斌：“绿姬天天跟着你，你不觉得烦吗？”

赵斌停下手里的活，看向不远处的绿姬，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他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烦什么？她爱了我一千年，我总不能让她连跟着我的资格都没有吧。再说，有个人跟着，也挺好的。”

禅房里的白雪，透过窗户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笑了。她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口，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疤痕，可心里却没有了往日的醋意，只剩下释然。她知道，赵斌心里的位置，永远有她的一份；但绿姬那份跨越千年的痴情，也值得被好好对待。

济公站在藏经阁的屋檐下，看着这一幕，破扇轻摇，嘴里念叨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情之一字，最是难断，也最是温暖。这龙虎山一劫，劫的是命，渡的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