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裹着晚樱落在琉璃瓦上,我捏着描金雀羽扇的手指微微泛白,听殿内传来太子萧景琰清冽的嗓音:“孤说了,今日不见任何人。”
贴身侍女挽月急得额头冒汗:“姑娘,要不咱们先回吧?太子殿下这几日为了春耕的事烦着,听说昨儿还把户部尚书的奏折扔了。”
我对着廊下的铜盆理了理鬓边的珍珠花钿,将扇柄上的银链缠了两圈在腕间:“急什么?殿下恼的是户部,又不是恼我。”说着便提起裙摆,故意让鞋尖沾了些泥点,轻轻叩了叩殿门。
“殿下,”我放软了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臣女苏清漪听说殿下昨夜歇在书房,特意炖了莲子羹来。若是扰了殿下,臣女这就走。”
殿内静了片刻,随后是脚步声渐近。门被拉开时,萧景琰玄色常服的衣摆扫过我的裙角,他眉峰蹙着,眼神却没了方才的冷意:“谁准你私自入宫的?”
我垂着眼,将食盒递过去,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掌心:“臣女求了皇后娘娘。听说殿下近日食不下咽,这莲子羹加了冰糖和陈皮,能安神。”
他没接食盒,却盯着我沾了泥的鞋尖:“从你家到东宫,要经过三道石板路,怎么会沾泥?”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立刻红了眼眶:“臣女……臣女听说殿下在御花园的暖阁看农书,想着从侧门绕近路,没成想那边在修竹篱笆,不小心踩了泥坑。”说着便吸了吸鼻子,把食盒往他怀里又送了送,“若是殿下不喜欢,臣女这就扔了。”
他这才接过食盒,指腹无意间蹭过我的指腹,耳尖悄悄泛红:“进来吧,别在门口杵着,仔细着凉。”
我跟着他进了殿,暖阁里燃着松木香,案上摊着摊开的农书,墨迹还新鲜。挽月识趣地退到门外,我打开食盒,用银勺舀了一勺莲子羹递到他嘴边:“殿下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别过脸,却没躲开:“孤自己来。”话虽如此,却微微张开了嘴。莲子炖得软糯,冰糖的甜意裹着陈皮的清香,他喉结动了动,又皱起眉:“甜了。”
“那下次臣女少放些糖。”我笑着把食盒放在案上,目光落在他袖口的刺绣上——那是我上个月亲手绣的青竹,当时借口送贺礼,实则是想让他日日带着。
他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把袖口往身后藏了藏,语气又冷了几分:“你今日来,就是为了送羹汤?”
“还有一事。”我故作犹豫,手指绞着裙摆,“臣女听闻,昨日尚书令家的千金去了东宫,还送了殿下一支玉笛?”
他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你听谁说的?”
“宫里头都在传呢。”我垂下眼,声音低了些,“那玉笛是西域进贡的珍品,臣女自然是比不过的。只是……只是臣女想着,殿下若是喜欢笛子,臣女也可以学,学了吹给殿下听。”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指腹擦过我眼下的泪痣:“苏清漪,你是不是觉得,孤什么都该顺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