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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手掌还贴在她脸上,带着肥皂的清香气,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许温酒鼻子一酸,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不是委屈,是喉咙里堵得发慌的热。她没敢哭出声,只把脸往奶奶掌心蹭了蹭,像只找着窝的小兽,闷闷地嗯了一声。
“聊了那么久饿不饿?”奶奶拉着她往屋里走,暖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地上,“灶上温着红薯粥,我给你盛一碗,就着腌萝卜,香得很。”
许温酒点点头,跟着奶奶坐在小方桌旁。粥碗冒着热气,氤氲了视线,她低头用勺子搅着粥,米粒软软糯糯沉在碗底,像奶奶刚才擦眼泪的动作。忽然想起张函瑞那句“明天等我们叫你”,还有他落在自己绞紧手指上的目光,心里像被粥烫了一下,轻轻跳着。
许温酒“奶奶.”
她小声开口,勺子停在碗里。
许温酒“明天…他们叫我一起上学.”
“哦?是函瑞那几个孩子吧?”奶奶笑着往她碗里夹了块腌萝卜,“那几个孩子心善,你刚来,多跟他们走动,别总一个人闷着。”
许温酒咬着萝卜,脆生生的咸香里带着点甜,她忽然觉得,这里的灯好像比大城市家里的水晶灯更亮,亮得能照到她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我也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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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窗棂上蒙着层淡淡的雾白,许温酒就醒了。枕头上还留着肥皂的清香气,她摸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是奶奶昨天连夜改短了裤脚的,针脚细密,边缘还缝了圈小小的碎花边。
刚套上外套,院门外就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跟着是张函瑞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吵着人。
张函瑞“许温酒,起了吗?”
许温酒洗漱好,背着书包才出去,就见张函瑞,张桂源和苏梨背着书包,站在老槐树下。苏梨手里拎着个油纸袋,见她出来,立刻晃了晃。
苏梨“给你带的糖糕!我妈今早刚蒸的,甜口的,软乎乎的不硌牙.”
张桂源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几颗圆滚滚的玻璃弹珠,塞到她手里。
张桂源“这个给你玩,要是路上看见小石子,咱们还能在巷口弹两局.”
张函瑞没说话,只是把她垂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她耳朵,两人都愣了一下。他赶紧递过一个保温杯。
张函瑞“奶奶说你胃不好,这是我妈装的热豆浆,路上喝,别凉了.”
许温酒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事情,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但和昨天不一样的是,她是笑着的。
苏梨“你哭什么呀?肯定是张桂源送的东西你不喜欢是不是?”
许温酒连忙摆手,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才轻轻出声。
许温酒“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四个身影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雾汽打湿了鞋尖,脚步声哒哒的,混着苏梨叽叽喳喳讲学校后墙的爬山虎,张桂源数着路边的老砖。许温酒咬着糖糕,甜香漫到舌尖,手里攥着温温热的豆浆杯,玻璃弹珠在口袋里轻轻撞着,发出细碎的响。
小小的影子,在渐亮的天光里,慢慢融进了巷口那头的晨光里,脚步声、笑声,像撒在青石板上的糖,甜得能漫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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