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脉的秋夜,总带着几分透骨的凉。青芜院的紫藤花架早已没了白日的生机,残败的花瓣被夜风卷着,落在青石地上,与月光交织成一片清冷的白。桑澈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半块玉佩,指尖冰凉——这已是她撞见凌熠辰与黑衣人密谈后的第五夜,可那些疑问和猜测,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在她心底疯长,缠绕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凌师弟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假装昏迷?他和黑衣人是什么关系?紫玄长老的失踪,是不是他做的?”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无法入眠。她想起祈福灯下,他眼底的星光和郑重的誓言;想起他受伤时,苍白的脸和那句“桑澈姐姐,我没事”;可这些温暖的画面,如今都被他在山谷中冷冽的眼神和与黑衣人对话时的沉稳所取代,变得模糊而讽刺。
就在桑澈思绪翻涌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若不是今夜格外安静,几乎要被夜风掩盖。桑澈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这个时间,谁会来青芜院?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她的房门外。紧接着,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桑澈姐姐,你睡了吗?”
是凌熠辰!桑澈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不是还在“昏迷”吗?怎么会来这里?是为了试探她,还是有其他目的?
桑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故意放缓了语气,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是凌师弟吗?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凌熠辰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袭青色弟子服,墨发微散,脸上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走到桑澈面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轻声说道:“我的伤好多了,今日醒过来后,一直想着你,便忍不住过来看看你。桑澈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这些日子,我昏迷不醒,让你担心了。”
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听着他关切的话语,桑澈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气。她强忍着泪水,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凌师弟,你真的是今日才醒过来的吗?”
凌熠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是啊,今日清晨,我才缓缓睁开眼,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见到你。怎么了,桑澈姐姐,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桑澈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攥紧了玉佩,“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你昏迷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醒过来。”
凌熠辰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掩饰着心中的慌乱:“或许是老天眷顾,知道我放心不下你,所以让我醒过来了。桑澈姐姐,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紫玄长老有没有为难你?”
提到紫玄长老,桑澈的心猛地一沉,她抬起头,再次直视着凌熠辰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紫玄长老失踪了,你知道吗?”
凌熠辰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故作惊讶地说道:“什么?紫玄长老失踪了?怎么会这样?我昏迷的这些日子,宗门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吗?”
看着他装出来的惊讶,桑澈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凌熠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凌师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和那些黑衣人,是什么关系?紫玄长老的失踪,是不是你做的?”
凌熠辰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站起身,走到桑澈身边,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桑澈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黑衣人?什么紫玄长老的失踪是我做的?”凌熠辰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委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听了别人的谣言,误会我了?”
“误会?”桑澈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凌师弟,你还要骗我多久?那日在后山,我亲眼看到你和一群黑衣人在一起,听到你们商量着如何调查紫玄长老与魔界的勾结,听到你说要保护我,听到你说要查明苍梧宗灭门的真相!你根本就没有昏迷,你一直在假装昏迷,利用我的担心,在暗中策划着一切!”
凌熠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桑澈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能告诉她,自己与魔界的关系,更不能告诉她,苍梧宗的灭门,与魔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桑澈姐姐,你听我解释……”凌熠辰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桑澈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几分愤怒和失望,“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假装昏迷?你为什么要和黑衣人在一起?你接近我,是不是因为我是苍梧宗的遗孤,能为你提供关于魔尊和纯灵珠的线索?你之前的温柔和誓言,是不是都是假的?”
“不是的!”凌熠辰猛地抓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桑澈姐姐,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我假装昏迷,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查明苍梧宗灭门的真相,为你报仇雪恨!那些黑衣人,是我的手下,我让他们调查紫玄长老和魔界的事,也是为了找到当年灭了苍梧宗的凶手!”
“保护我?”桑澈冷笑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欺骗我吗?你所谓的查明真相,就是瞒着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每天担心你的伤势,为你熬药、换药吗?凌熠辰,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凌熠辰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无奈,“桑澈姐姐,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告诉你真相,我怕你会受到伤害!你相信我,等我查明了真相,为你报了仇,我一定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求你原谅我!”
“苦衷?伤害?”桑澈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凌熠辰,你知不知道,你的欺骗,比任何伤害都让我难受!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是我黑暗中的光。可现在我才知道,这束光,根本就是假的!你一直在利用我,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凌熠辰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抓住桑澈的肩膀,眼神坚定地说道,“桑澈姐姐,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我承认,我是瞒着你一些事,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我接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想保护你!苍梧宗的灭门,与魔尊有关,与纯灵珠有关,我调查这些事,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桑澈的眼神变得冰冷,“凌熠辰,你终于承认了!你接近我,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我是苍梧宗的遗孤,知道纯灵珠的下落!你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为苍梧宗报仇,而是纯灵珠!”
“不是的!桑澈姐姐,你听我解释!”凌熠辰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纯灵珠确实在苍梧宗的禁地之中,魔尊一直在寻找它,当年苍梧宗的灭门,就是魔尊一手策划的!我调查纯灵珠,是为了阻止魔尊得到它,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我接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与纯灵珠无关!”
“无关?”桑澈摇了摇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凌熠辰,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桑澈姐姐!”凌熠辰想要抓住她,却被她用力推开。他看着桑澈决绝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此刻无论他说什么,桑澈都不会相信他了。
凌熠辰站在原地,看着桑澈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他转身,一步步地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桑澈姐姐,”凌熠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查明苍梧宗灭门的真相,为你报仇雪恨。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凌熠辰推开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房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桑澈一人。她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滑落。她想起祈福灯下,他眼底的星光和郑重的誓言;想起他受伤时,苍白的脸和那句“桑澈姐姐,我没事”;想起他在山谷中,冷冽的眼神和与黑衣人对话时的沉稳。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凌熠辰;不知道,他说的苦衷,是不是真的存在;更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坚定。
而此刻的凌熠辰,正站在青芜院的门外,看着桑澈房间的灯火,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他知道,自己的欺骗,伤透了桑澈的心,可他没有选择——他不能让桑澈知道,自己是魔尊的儿子,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接近她,不仅是因为喜欢她,还因为她身上的纯灵珠印记,能帮助自己打开苍梧宗的禁地,拿到纯灵珠,阻止魔尊统治三界的阴谋。
凌熠辰转身,朝着主峰内门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查明苍梧宗灭门的真相,拿到纯灵珠,阻止魔尊的阴谋。只有这样,他才能给桑澈一个交代,才能让她原谅自己。
回到主峰内门的居所,凌熠辰坐在桌边,拿起桌上的一张图纸,上面画着苍梧宗的地形图,标注着禁地的位置。他轻轻抚摸着图纸上的禁地入口,眼神坚定:“桑澈姐姐,对不起,等我阻止了魔尊的阴谋,一定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求你原谅我。”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缝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映出他眼底的坚定和温柔。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桑澈,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就算会被她误解,就算会让她伤心,他也必须走下去。
而青芜院的房间里,桑澈依旧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不知道,凌熠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更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即将将她和凌熠辰,还有整个清水宗,都卷入其中。
夜色渐深,青云山脉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了夜的宁静。可在这片寂静之下,隐藏着多少秘密和阴谋,又有多少人的命运,将会在这场风暴中,被彻底改变。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桑澈便从地上站起来,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坚定。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迷茫下去了。她必须查清楚真相,查清楚凌熠辰的真实身份,查清楚苍梧宗灭门的真正原因,还有纯灵珠的下落。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对凌熠辰的心意,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坚定。
桑澈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裙,背上药篓,拿起采药的小锄,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她记得,母亲留下的《医理杂记》里,曾提到过苍梧宗的禁地,说禁地的入口,就在青云山脉的后山之中。她想要去后山,寻找苍梧宗的禁地,查明纯灵珠的下落,也查明凌熠辰的真实目的。
后山的雾气比前山更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泛着湿滑的光。桑澈沿着熟悉的山道往上走,耳边只有鸟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弟子们的议论声,却很快被雾气吞噬,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