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项 吃烧烤

李静站在烧烤摊前。

油腻的味道填满空气，她的影子投射在满竹签上。找了张角落的凳子坐下，扫码点餐。

铁盘被烤串遮盖，一共三串五花，五串羊肉和两串烤馒头，不加辣。左前桌莫名爆发出大笑声，啤酒杯激烈碰撞起来，后面坐着一桌醉了的大叔，脸红透了，上下挥舞着烤串。

她拿起馒头，缓慢咀嚼，口感像生物书。

“你一个人吗？”

烧烤铺下的小女孩探头。看着刚上小学，扎着短短的双马尾。

她没有反应，仍在咀嚼。

“一个人吃烧烤多没意思。”

转眼间，摊主发现小孩不见了，着急地环顾四周，之后赶紧将她领走。

“不好意思哈，我家小孩很皮。”摊主穿着红色的塑料围裙，肤色很黑，甚至没来得及刮胡子，眼神躲闪。他转头，对小孩说：“啊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啦，快去写你作业嘛。”

小孩努努嘴，走了。

自己毫无声息，周围的声音更吵了。

“哈呀，我们班那个傻X，可蠢了。我给你讲个惊天大瓜，她谈恋爱了！”“我䎭，真的假的？”前桌几个初中生好像刚放学，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你们消停点。”其中一人的母亲说教似地说。李静抬头，看着前桌的背影。

一共十串。她擦嘴，付款离开。

走上楼梯——租的房子外观是个老小区，装电梯还没轮到这一栋。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来。

打开铁门，开灯。日光灯闪烁了几下，她将包甩到地上，坐到餐桌上。

这里是妈妈为她租的房子，月租1800。一个45平米的一室一厅，对于一个人来说，甚至显得有些空旷。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张折叠桌，卧室里就是一张床，没有任何装饰。

（儿，还好吗？）

妈妈发来消息。

（钱不够和妈妈说）

李静没回，并懒庸的斜躺在沙发上。

（这几天住的怎么样？你爸说他见你了，还挺高兴。下次约个时间见面？）

（好）

她终于没忍住回了一句。

李静就这么躺了很久，直到夕阳落下。晚高峰，窗外车水马龙。她似乎鼓足勇气，起身，拿起压在书籍中夹杂的A4纸，铺在面前。

“我叫李静。”

随后很快用黑笔涂抹。

“陈述书”

她停住，将纸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桶里已有三两团失败的先驱。她换了一张新纸。

“我的情况说明：”

再次停住。她盯着那个“我”字，看了很久。然后，她开始写，笔迹起初工整，而后逐渐潦草、失控。她写：“他们踢我的肚子，在老师面前。” 又飞快地涂黑。她写：“警察说，我也有责任。” 然后在这句下面狠狠画了一条线。

她写了满满一页，没有重读，没有提交，只是将纸对折

然后，慢慢地，沿着折痕撕成两半，再撕，直到成为一把无法再撕的碎片。她起身，走到厨房，将碎片扔进洗菜池，打开水龙头，看着它们被打湿、沉淀，变成一团无法辨认的灰色浆糊，然后被冲进下水道。

水声停止。

她回到书桌前，异常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变质的垃圾。

现在，她翻开了笔记本。找到 「任务二：吃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