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烛火一夜未熄。
年世兰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方素色绢帕,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
窗外的月光已淡,天边泛起一层浅浅的鱼肚白。
殿内残留的酒气被清晨的凉风卷走,只留下颂芝刚煮好的清茶,氤氲着淡淡的苦涩。
“娘娘,您一夜没合眼,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颂芝轻手轻脚地将茶盏递到她面前,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语气里满是心疼。
年世兰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是望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出神。
昨夜在景仁宫的“醉态”还历历在目,皇后那抹得意的笑、甄嬛强装平静的眼神,还有安陵容埋在袖中发抖的手,像一幅幅画,在她脑海里反复重叠。
“颂芝,”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你说,皇后今日会不会借着我昨日‘失言’的事,去皇上面前嚼舌根?”
颂芝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娘娘昨日是‘喝多了’,皇上向来疼您,顶多嗔怪几句,不会真的动气。”
“再说,您故意提纯元皇后,不就是为了让皇后觉得您蠢吗?她若真去告状,反倒显得她小气。”
年世兰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不过,皇后不会亲自去。”
“她最擅长借刀杀人,定会让旁人把话传到皇上耳朵里——比如,那些看热闹的低位份妃嫔,或是……甄嬛。”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年世兰眼神一凛,迅速放下茶盏,抬手理了理衣襟,又故意揉了揉眼睛,让眼底的倦意更明显些。
她对着镜中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此刻是副“宿醉未醒、楚楚可怜”的模样,才转身迎了出去。
康熙刚踏入殿门,就看到年世兰穿着一身月白色寝衣,头发松松地挽着,眼眶微红地朝他福身:“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免礼。”康熙伸手扶起她,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皱了皱眉,“怎么穿这么少?昨夜喝了多少酒,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年世兰顺势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皇上,臣妾昨日……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故意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臣妾只记得敬了皇后娘娘酒,后来就断片了,今早听颂芝说,臣妾好像……好像提到了纯元皇后?”
康熙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昨夜确实有太监悄悄禀报,说华贵妃在景仁宫醉酒失言,不仅炫耀恩宠,还拿甄嬛和纯元皇后比较。
他本有些不悦,可此刻见年世兰这副“后怕”的样子,倒觉得是皇后小题大做了——毕竟是个年轻女子,得了宠,喝多了失言,也算寻常。
“罢了,”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纵容,“昨日你刚晋封贵妃,高兴,喝多了难免失言。皇后不会放在心上,你也别多想。”
年世兰心里冷笑,面上却愈发娇柔:“皇上不怪臣妾就好。臣妾昨日还胡说,说皇上要让臣妾协理六宫……”
“皇上别当真,臣妾笨,哪会打理后宫的事,有皇后娘娘在,臣妾只要守着皇上就够了。”
这话恰好说到康熙心坎里。
他最忌年家权势,若是年世兰真的觊觎协理六宫之权,他定会提防。
可她这般“胸无大志”,只想着争宠,倒让他放下了几分戒心。
“你有这份心就好。”康熙笑了笑,拉着她在榻上坐下,“今日朕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芙蓉糕,等会儿用些。”
年世兰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昨日皇后故意用豌豆黄换掉她爱吃的芙蓉糕。
今日,皇上就特意让人做了送来,是巧合,还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她压下心头的疑虑,笑着靠在康熙肩上:“皇上对臣妾真好。只是臣妾昨夜喝多了,胃口不好,等会儿少吃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