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眠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时，正蹲在茶几旁，指尖悬在录音笔的开关上，那支黑色的录音笔很小，比他的拇指粗不了多少，外壳上还沾着几根浅色的纤维，是从抱枕套里掉出来的
他慌忙把录音笔攥在手心，站起身时，陆沉舟已经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公文包被他随手放在玄关柜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本深棕色的相册封面，正是陆星眠小时候见过无数次的那本
“粥在厨房，我热了两次，应该还温着”陆星眠把录音笔悄悄塞进卫衣口袋，语气尽量放得平淡，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发紧，他不知道这支录音笔是谁的，更不知道里面录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和父母的事、和哥哥隐瞒的秘密有关
陆沉舟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时，眼底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柔和“辛苦你了”他没提下午在画室楼下的争执，也没提老房子的事，好像想把那些沉重的话题暂时搁置，只留下此刻的平静
厨房的灯光亮起来，陆星眠靠在门框上，看着陆沉舟弯腰盛粥的背影，哥哥的肩膀好像比去年更窄了些，衬衫后颈的地方磨出了一圈浅白的毛边，是洗了太多次的缘故，他想起陈默说的，你哥凌晨去给你买糖糕，想起刘女士提到的，你哥申请重新调查车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
“下午……”陆沉舟突然开口，粥碗放在餐桌上的声音轻轻响了一下，“刘女士找你的事，我知道”陆星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你知道？”，“她后来给我打电话了，说跟你提了车祸的事”陆沉舟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握着粥碗，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当年爸妈走后，我去交警队查过，他们说证据不足，不能重新立案，我怕告诉你了，只会让你跟着我一起失望”，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陆星眠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想起那支录音笔，如果里面真的有线索，是不是就能帮哥哥找到证据？可如果录音里的内容是坏消息，又该怎么办？，“那你今天去老房子，是为了找证据吗？”陆星眠小声问，目光落在餐桌角落的公文包上，他看见哥哥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陆沉舟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找到一张你爸爸留下的施工图纸，上面标了很多问题，或许……能作为重新立案的证据”他没说王奶奶提到的，爸爸打电话吵架的事，也没说照片里父母凝重的表情，好像还在习惯性地把一部分压力藏在心里
陆星眠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喝着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却没让他觉得暖和，口袋里的录音笔硌着掌心，他脑子里反复想着那条陌生短信，想知道你哥哥隐瞒的真相吗？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老地方到底是哪里？是老房子，还是别的地方？发信息的人是谁？是帮他们的，还是别有用心？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根本没心思喝粥
“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陆沉舟注意到他的走神，伸手想摸他的额头，却被陆星眠下意识地躲开，空气里的温度好像瞬间降了下来，陆沉舟的手僵在半空，几秒后才慢慢收回，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就是有点饱了”陆星眠把碗推到一边，站起身，“我回房间画画了”，他快步走进卧室，关上门的瞬间，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口袋里的录音笔还在硌着掌心，他掏出录音笔，盯着屏幕上的录音中三个字，原来刚才慌乱中，他不小心按了开始键
心脏狂跳起来，他赶紧按了暂停键，手指颤抖着点开录音文件，里面只有几秒钟的声音，是刚才他和陆沉舟在餐厅的对话，没什么特别的，可当他往下翻时，突然看到一个标注着三年前的文件，时长有整整十分钟，三年前？正是父母走后的第二年，陆星眠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戴上耳机，手指轻轻点下播放键
起初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陆沉舟的，带着当时特有的沙哑，像是刚哭过，“我知道你们公司在掩盖真相，”陆沉舟的声音很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我爸妈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你们为了阻止我爸举报施工问题，故意设计的！”，“陆沉舟，说话要讲证据”另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语气带着威胁，“你再这么闹下去，对你没好处，你弟弟还在上学，你不想让他出什么事吧？”
陆星眠的手猛地攥紧，耳机里的声音像是一把刀，扎得他耳朵生疼，他听见陆沉舟的呼吸变得急促，接着是一阵沉默，很久之后，才传来哥哥带着妥协的声音“你们想怎么样？”，“很简单”陌生男声笑了笑，语气里满是得意，“别再查下去，也别告诉你弟弟真相，我们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弟弟读完大学，甚至出国深造”，又是一阵沉默，录音里只剩下陆沉舟沉重的呼吸声。陆星眠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知道哥哥当时肯定很为难，一边是父母的冤屈，一边是他的未来，“我不要你们的钱”最后，陆沉舟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决绝，“但我可以暂时不查，也不告诉星眠，不过你们记住，只要我找到证据，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陆星眠摘下耳机，眼泪已经湿透了衣襟，他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要隐瞒真相，不是不想查，而是被对方用他的安全威胁，不得不暂时妥协，那些年哥哥的晚归、沉默、偷偷吃胃药，都是因为背负着这样的压力
“哥……”他哽咽着，走到门边，想推开门跟哥哥道歉，却听见客厅传来公文包拉链的声音，他透过门缝往外看，看见陆沉舟正从公文包里拿出那张施工图纸，小心翼翼地铺在餐桌上，指尖在图纸上的红笔批注处反复摩挲，眉头紧紧皱着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新短信，明天下午三点，老房子见，别告诉你哥哥，否则你永远不知道全部真相
陆星眠看着短信，又看了看客厅里的陆沉舟，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老房子，看看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看看所谓的全部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不能再让哥哥一个人扛着了，这一次，他要和哥哥一起面对
他把录音笔放回口袋时，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是姑姑，内容是“星眠，你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他昨天给我打电话，问起你爸妈当年的同事，语气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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