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猫猫

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玻璃，声音从稀疏逐渐变得密集，像是在演奏一首不安的序曲。

韩孝妍咬了咬下唇，嘴唇微微发白，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过身，拉开门，“进来吧。”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这是我的衣服，有点大，没穿过，你试试看合不合适。柜子里有新毛巾，吹风机也在里面。”她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余承恩嗯了一声，接过衣服，脚步轻轻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声音渐渐消失在浴室门后。

时间一点点过去，氤氲的水汽从虚掩的浴室门缝中缓缓溢出，渐渐弥漫在空气中。

余承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他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

沙发上的韩孝妍依旧侧躺着，手中的香烟燃了一半，青烟袅袅升腾，在空气中缓缓散开。身旁的酒杯里，冰块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透明的液体映着昏黄的灯光，显得更加冷清。

“雨停了就回去吧。”她的声音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可语气里却藏着些许说不出的情绪。

余承恩没有回应，径直在她对面坐下，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灼烧感瞬间在胸口蔓延开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两人沉默着，只有电视屏幕里老电影的画面闪烁不停——正是韩孝妍早年的作品。烟灰缸里的烟蒂还在倔强地冒着最后一点烟雾，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忽然，韩孝妍和余承恩碰了个杯轻声开口，声音淡淡的，“小时候，爸妈总是很忙，我经常跑到一个朋友家里玩捉迷藏。那时候我想，如果他们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着急、害怕，然后以后他们就会多陪陪我……可每次等我自己回家，才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离开过。”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后来那个朋友去世了，这房子被我买了下来，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只是少了那个陪我玩的人，而我也再也不会输了。”

余承恩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输了啊。”他的语气轻松，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韩孝妍抬眼看向他，眼神微微闪动，“因为我找到你了，不是吗？”他说得一本正经，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像是在等待一个确认。

韩孝妍先是一愣，然后笑笑眨眨眼，眼中透着一丝暖意和温柔。

韩孝妍也笑了，端起酒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靠在沙发里低声说道：“最近总是做梦，美得不像话，真实得让我舍不得醒来。有时候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再闭上眼，竟然还能接着梦下去。天亮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依旧在梦里。”

“以前有人跟我说，我亏欠自己太多。”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自言自语，“确实，我欠自己一顿好饭，一场好觉，一个健康的身体。年轻的时候，演戏是为了麻痹自己；后来，工作成了新的寄托。可不管做什么，心里那个空洞始终填不满。不是不想勇敢，只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我会为路边摔倒的老人掉眼泪，会给流浪狗买吃的，可崩溃的夜晚还是一个个接踵而至。我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女孩，却总是在深夜偷偷哭泣。面对痛苦，我以为已经放下了，其实从来都没有。”

她说着说着，目光游离向某个遥远的地方，仿佛陷入了一段深深的回忆之中。

余承恩静静地看着她，心头猛地一揪，眼底的湿润让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她终于愿意倾诉，愿意相信自己，但更多的是心疼，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感，尖锐地扎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