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汤融寒意

次日午后的阳光透过客栈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叶言刚端着茶水进门，就听见里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紧接着便是欧阳修略带隐忍的轻咳——他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才发现浴桶里的水汽竟烫得发白，连靠近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你这水也太烫了吧？”叶言伸手碰了碰桶沿，指尖瞬间被灼得缩回，连忙看向浴桶里的人。欧阳修靠在桶壁上，墨发湿漉漉贴在颈侧，脸色却依旧没什么血色，只有被热水浸过的肩头泛着淡淡的红。他听见叶言的话，缓缓睁开眼，声音带着水汽的沙哑：“不烫……只有这样，才能压下身体里的冰。”

叶言皱起眉，弯腰想往桶里兑些凉水，却被欧阳修伸手拦住。“别添，”他抬手抓住叶言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终于带了点暖意，却依旧比常人低些，“再凉一点，那股寒意就又要冒出来了。”

叶言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疲惫，心里又软又疼。昨日抱着他时那彻骨的冷意还清晰在目，此刻才明白，欧阳修是靠着这样近乎自虐的滚烫热水，才能勉强抵御体内的寒冰。他蹲下身，没再坚持兑凉水，只是伸手帮欧阳修拨了拨额前的湿发：“那你也别泡太久，小心伤了皮肤。”

欧阳修望着他，嘴角竟微微弯了弯，眼底的冷意散了些，多了点柔和：“有你在旁边看着，就不怕。”水汽缭绕中，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叶言心头一震。原来这滚烫的洗澡水，不仅是为了抵御寒冰，更是因为有了可以安心依赖的人，才敢这样卸下防备。

叶言没再说话，只是坐在浴桶边的小凳上，静静陪着他。阳光透过水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暖光，浴桶里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仿佛真能一点点熨帖欧阳修身体里的寒冰，也一点点拉近两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