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客戏红衫

暖黄灯笼正映着瓷碗里的莲子羹，叶言刚把最后一勺糖搅化，门帘突然被一股冷风吹得哗啦作响。进来的“客”身形纤长，裹着件泛着月华的银灰长衣，发梢缀着细碎的荧光，若忽略他脚边没沾半点尘埃的悬浮姿态，倒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老板，要碗……”他开口时声音清润，像浸了泉水的玉珠，可话没说完，身形突然晃到叶言身前。没等叶言反应，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扣住他的腰，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蹭过白衬衫下摆，另一只手竟抬手拂过他耳后的红发，语气带着点玩味的笑意：“比起汤羹，我倒觉得……老板的味道更勾人。”

叶言手里的汤勺“当啷”砸在碗沿，热汽里的甜香都似僵了一瞬。他活这么大，在副本里见惯了张牙舞爪的诡异，还是头回碰到这么“直白”的——对方指尖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带着种不属于活人的阴寒，可动作却轻得像在逗弄猎物，银灰衣摆扫过他的手腕，竟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兰花香。

“放手。”叶言皱眉，红头发下的眼神冷了几分，手腕一翻就要推开对方。可那诡异的力气大得惊人，扣在腰间的手纹丝不动，反而微微用力，把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清润的声音贴在叶言耳边，带着点蛊惑的调子：“急什么？我叫‘兰漪’，是这‘迷雾副本’里的‘引路诡’，老板不打算请我喝碗汤，换条能活下来的路吗？”

这话让刚要发作的叶言顿了顿。他早听说迷雾副本里有个叫兰漪的诡异，性子难测却握着实情——不少闯关者因为没找对路，困在雾里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可也有人说，只要讨得兰漪欢心，就能拿到通关的线索。

只是叶言没料到，这位“引路诡”的“欢心”，竟是这么讨的。

兰漪的指尖还在他腰侧轻轻摩挲，另一只手已经顺着红发滑到他的下巴，指腹带着点冰凉的触感，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很漂亮，是极浅的琉璃色，可仔细看，瞳孔里却裹着化不开的雾，像藏着无数个扭曲的影子。

“老板这头发，像烧得正旺的火，”兰漪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痴迷的意味，“衣服又这么白，像雪……火裹着雪，倒是少见的景致。”他说着，拇指轻轻蹭过叶言的下唇，动作亲昵得过分，“不如……跟我走？我保你在这副本里，没人敢伤你分毫。”

叶言这才缓过劲来，趁着兰漪分神的瞬间，猛地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灶台边藏着的桃木刀——那是他专门用来对付缠人的诡异的，刀身上还浸过符水，寻常诡异碰一下就得褪层皮。

兰漪察觉到他的动作，却没松手，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声很好听，像风铃在风里晃，可落在叶言耳里，却让人脊背发寒。“老板这是要动粗？”兰漪挑了挑眉，扣在叶言腰上的手突然收了力，却顺势往他衣摆里探了探，“我劝你别……我的雾，能把人的记忆都搅碎，你那些能安抚人的饭菜，在我这儿，可没什么用。”

叶言的呼吸沉了沉。他知道兰漪没说谎——之前有个闯关者，就是因为惹恼了兰漪，被雾裹住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最后疯疯癫癫地撞进了怪物的巢穴。可他更清楚，自己的“拾味馆”，不能任人这么胡闹。

“我不管你是引路诡还是什么，”叶言的声音冷得像冰，“想喝汤，我给你盛；想捣乱，就别怪我不客气。”他说着，桃木刀已经握在了手里，刀身泛着淡淡的红光，逼得兰漪周身的雾气都往后缩了缩。

兰漪见他动了真格，终于松了手，却还是没退开，反而往后靠在柜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银灰长衣滑下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上面竟还戴着串用月光石做的手链，看起来半点不像个诡异。“倒是个硬骨头，”兰漪笑了笑，琉璃色的眼睛里闪过点兴味，“行，我不逗你了。给我盛碗你刚做的莲子羹，我告诉你……怎么避开雾里的‘食忆怪’。”

叶言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没再动手的意思，才转身去盛汤。红头发在暖光里晃了晃，白衬衫上还留着刚才被兰漪抓过的褶皱。他把莲子羹放在兰漪面前，瓷碗碰着柜台发出轻响：“喝吧。要是敢耍花样，我这汤里，可不止放了糖。”

兰漪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口。莲子炖得软烂，糖水甜而不腻，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竟让他周身的雾都淡了些。他抬眼看向叶言，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老板这手艺，倒真不像个闯副本的……更像个……守着家的人。”

叶言没接话，只是靠在灶台边，手里还握着桃木刀。他知道，这叫兰漪的诡异，绝对没表面上这么简单——刚才那一下“非礼”，或许不是单纯的胡闹，更像一种试探。而这碗莲子羹，恐怕也只是个开始。

灯笼的光落在两人身上，一个红发白衫，一个银衣荧光，本该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此刻却围着一碗热汤，在副本世界的废墟里，形成了一幅诡异又莫名和谐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