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行，车轮压过水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苏昌河靠在微微震动的车厢壁上，怀中是温阮温热而柔软的重量。
她似乎真的睡熟了，呼吸均匀绵长，像只找到热源便安心蜷缩起来的小兽。
苏昌河原本只是假寐，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却不想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感受着这具鲜活躯体传来的稳定心跳和暖意，竟渐渐真的沉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久未曾做过的梦。
梦里，他又变回了那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流浪儿，牵着同样面黄肌瘦的弟弟，在冰冷刺骨的雨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那时的雨下得比现在更大，他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尽可能为弟弟挡住寒风。
兄弟俩又冷又饿，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东西了，前胸贴着后背，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却又浑身冰凉。
他记不清多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东西了，或许昨天讨到过半块发硬的馍，或许没有，记忆被饥饿和寒冷模糊成一片混沌的灰色。
就在他觉得自己和弟弟快要撑不下去，即将像路边的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冻毙饿死时，一个身影停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身姿窈窕，伞面倾斜，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淡色的唇，看不真切。
那女子缓缓走近，没有嫌弃他的污秽，反而递过来一个还散发着温热气息的肉包子。
那香气对于濒死的苏昌河来说，无异于救命的仙丹。
他几乎是抢了过来，先掰了一大半塞进弟弟嘴里，然后才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那一小半，噎得直伸脖子。
“你想活下去吗？想不再挨饿受冻，想被人敬畏，想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吗？”
女子的声音飘忽不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
年幼的苏昌河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最后力气拼命点头。
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很好。那和我做个交易吧。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力量、权势、不再受人欺凌的地位、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你要把你最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最重要的东西？”小苏昌河茫然地重复，他环顾自身，除了身后这个相依为命的弟弟，他一无所有。
“是的，最重要的东西。”女子的声音仿佛贴在他的耳边，“我要你的……心。”
“心？”小昌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脏正在蓬勃跳动。
他有些茫然。“心……给了你，我还会活着吗？我还能感觉到饿，感觉到疼，感觉到高兴吗？”
“当然会，毕竟我要的又不是你的命。”
女子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倒影般荡漾起来。
“你会活着，并且得到你渴望的一切。这就够了，不是吗？总比现在这样，毫无希望地死去要强，对吧？”
彼时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条烂命的苏昌河，哪里顾得上思考其他，他只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迫不及待地答应：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我和弟弟活下去，让我变得强大，我什么都给你！”
“成交。”女子似乎满意了，又将一块热乎乎的饼和些许银子塞进他手里。
“记住你的承诺。从明天起，你的命运将开始改变。你会一步步成为一个强者，逢凶化吉，称心如意。而你的心……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自会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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