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逃走的方向早已被黄沙淹没，塞拉菲娜和老罗德徒步沿着古老的地图，深入灰烬领地北方的边界。
这里是曾经的光辉帝国与蛮族争夺的古战场，常年被一股阴森的魔法气息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那是干涸的血迹，千年不散。
“小姐，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老罗德声音颤抖，手中的拐杖紧紧握着，“这里是禁区，传说有堕落的亡灵骑士徘徊，活人踏入，会被夺走灵魂。”
塞拉菲娜却像是走进自家花园一样平静。
“亡灵也是规则的一部分，罗德。”她淡淡地说，“如果我的法典宣布‘此地亡灵不得伤害我的子民’，那亡灵就必须遵守。”
她之所以来这里，并非是为了亡灵，而是为了一个活人，一个比亡灵更令人恐惧的存在。
瓦卢瓦家族的情报网再怎么废物，至少有一点是准确的：帝国最强骑士团“影之刃”的前任团长，凯兰·阿斯蒙蒂斯，被陷害后身中“血仆诅咒”，在逃亡中失踪，最后一次被人目击，正是在这片古战场附近。
穿过一片被腐蚀成黑色的古代石林，前方，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眼前，那是某种古代巨型魔法轰击留下的痕迹。
而在深坑的中心，塞拉菲娜看到了她的目标。
一个男人。
他倚靠在一块断裂的巨石上，身躯高大，肌肉线条流畅，即使在重伤垂死的状态下，也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威压。他身上只穿着残破的锁甲，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污泥。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脖颈、胸膛，以及左臂上，都蔓延着一种深黑色的纹路，如同烙印般扭曲而恶心，那是“血仆诅咒”的奴隶印记。
他就是凯兰·阿斯蒙蒂斯，曾经的帝国之刃。
此刻，他正像一头濒死的孤狼，警惕地盯着周围的空气，手中紧握着一把被鲜血浸染的断剑。
“谁！”
凯兰的声音沙哑而充满杀气，尽管生命力所剩无几，但他的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地锁定了塞拉菲娜和罗德。
塞拉菲娜没有停下，她一个人向前走了三步，冷静地观察着他。
他的伤势极重，内脏出血，诅咒正在疯狂地吸收他的斗气和生命力。但她更看重的是他的眼神。那里没有绝望，只有不屈的怒火和复仇的执念。
这是一把还没有被彻底折断的、最锋利的剑。
“我不是你的敌人，凯兰·阿斯蒙蒂斯。”塞拉菲娜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含情绪的淡漠，“我是灰烬领地的新领主，塞拉菲娜·德·瓦卢瓦。”
“瓦卢瓦？”凯兰的眼神闪过一丝讥讽，“公爵家的女儿？来这里可怜一个被诅咒的奴隶骑士吗？滚！我不需要施舍。”
他强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但诅咒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再次跌坐回巨石上。
“施舍？”塞拉菲娜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对强者惺惺相惜的欣赏，“不，我来这里，是来交易。”
“交易？”凯兰冷笑，指着自己胸前的奴隶印记，“我已是奴隶，连灵魂都不属于自己，你还能从我身上交易到什么？”
“交易到一把最锋利的剑。”塞拉菲娜直视着他，眼神中是律师计算成本和收益的冷静，“你被契约所困，而我，是契约的制定者。”
“你身上的‘血仆诅咒’，本质上是你的仇敌利用古代契约魔法，在你灵魂深处强行刻下的不平等奴役契约。它合法地剥夺了你的自由和力量。”
她迈步上前，没有一丝对“诅咒”的恐惧，仿佛在讨论一桩再普通不过的商业纠纷。
“而我，拥有可以凌驾于所有魔法契约之上的言灵法典。”
凯兰的心猛地一震，那双坚毅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波动。凌驾于契约之上的力量？这是什么？神明亲临吗？
“你想要什么？”凯兰警惕地问道，他知道，这种力量的代价，绝非他能承受。
塞拉菲娜伸出手，指尖悬停在他的奴隶印记上方，金色的符文在她的瞳孔深处开始跳动，那是一种足以重塑世界的威严。
“我想要你最珍贵的东西：你绝对的忠诚。”
“我予你新生、自由和复仇的工具。你为我斩尽荆棘、永不背叛，成为我法典下最坚实的盾、最锋利的剑。”
她的眼神冰冷，没有爱慕，没有怜悯，只有对价值的准确评估。
“这不是爱情的契约，也不是主仆的契约。这是强者与强者的平等交易。我为你打破规则，你为我守护秩序。你为我效命一日，我便保障你一日的荣誉与自由。”
凯兰沉默了，他从未听过如此傲慢却又如此诱人的条件。自由和复仇，这是他唯一的执念。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说她能“打破规则”？
“你如何打破？这个契约，只有施法者死亡，或我灵魂消亡，才能解除！”他吼道，带着一丝疯狂的试探。
塞拉菲娜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绝对的自信。
“我说过，所有的契约，都可以被更高级的法则所取代。”
她不再废话，眼神一凛，磅礴的精神力瞬间爆发！
“以言灵法典之名，我，塞拉菲娜·德·瓦卢瓦，灰烬领地立法者，在此宣告！”
“凡不以自由意志为基础订立之奴役契约，皆为无效条款！”
“血仆诅咒，作为非法契约，即刻起，彻底终结！”
轰隆！
这不是魔法的轰鸣，而是法则被重塑的巨响！
凯兰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了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他身上的黑色奴隶印记，如同被烈火灼烧的纸张，瞬间崩解！深黑色的纹路化为无数细小的烟雾，从他皮肤上剥离，消散在空气中！
他的斗气不再被诅咒吞噬，反而如山洪爆发般，在他体内奔腾！他的伤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一丝血色。
他自由了！
凯兰大口喘着气，感受到体内那股久违的、强大的力量。
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仿佛从神话中走出的女人，眼神里，敬畏与狂热，忠诚与感激，在那一刻，融为一体。
她不是在施展魔法，她是在立法！她将一个神圣的诅咒，用一句话定义为“非法”！
“我…我的生命，将只为您燃烧。”他单膝跪地，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以最古老的骑士礼，向她献上了自己的全部。
“不用燃烧。”塞拉菲娜语气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效忠，收回了手指，“只要记住契约内容：保持锋利，执行法典。”
她向老罗德招了招手：“罗德，带他回去，找一套干净的衣物。他需要休息。灰烬领地很快就会需要他。”
就在此时，远处的天际线，隐约出现了几道移动的黑点。
凯兰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而冰冷。
“是教会的追兵，他们追得很紧。”他沉声道，身体虽然虚弱，但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塞拉菲娜却像是毫不在意，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远方那些急速接近的黑点。
她看着凯兰，微笑着。那笑容中，是顶级律师对降维打击的自信。
“正好。”
“我们现在就用一场实战，来检验一下，我的言灵法典，加上你的影之刃，在这个世界上，能否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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