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教室里的气氛都怪怪的。
林明美倒是和往常一样，上课、记笔记、和诗织小声讨论问题，只是偶尔会看着窗外发一会儿呆。月见里诗织则像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眼睛红红的，紧紧跟在明美身边，连去洗手间都要一起。
工藤新一则表现得异常“正常”。他依旧看他的推理小说，依旧在课堂上对老师的提问对答如流，甚至还在课间和几个男生讨论了一下昨晚的足球赛。但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毛利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不正常”。
太正常了，反而显得刻意。尤其是，他一次都没有主动看向林明美那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听到女生们讨论晚上聚餐时插一句“无聊”或者“幼稚”的评论。他就好像……把林明美这个人从自己的感知范围内暂时屏蔽了一样。
小兰心里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了然。她悄悄对园子说：“新一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园子正忙着规划晚上的菜单，头也不抬：“他哪天对劲过？别管他啦！重点是今晚我们要吃顿好的！”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往常这个时候，大家早就一窝蜂冲出教室了，但今天，六年级B班的这个角落，却弥漫着一种缓慢而凝重的空气。
“走吧！”园子第一个跳起来，试图活跃气氛，“烤肉！烤肉在召唤我们！”
小兰也笑着拉起还有些蔫蔫的诗织：“诗织，开心点嘛，今晚可是给明美送行哦！”
林明美收拾好书包，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教室，最后落在那个依旧坐在座位上、慢吞吞收拾东西的工藤新一身上。
“工藤同学，”她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一起去吧？”
新一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烤肉店里烟雾缭绕，香气四溢。园子果然是大手笔，点了一大堆高级牛肉和海鲜。她和小兰负责活跃气氛，不停地烤着肉，分给大家。
“明美！这个超好吃！你快尝尝！”
“诗织，别光看着呀，吃肉吃肉！”
“工藤！你别光顾着喝可乐！吃肉啊！”
诗织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在大家的鼓励下，也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身边的明美，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林明美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微笑着听园子和小兰说话，偶尔给诗织夹她喜欢的菜。
而工藤新一，则成了桌上最沉默的人。他面前的盘子里的肉堆得小山高，基本都是小兰和园子给他夹的，但他只是机械地吃着，味同嚼蜡。他的目光偶尔会飞快地掠过对面林明美的脸，然后又迅速垂下，盯着滋滋作响的烤盘，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绝世谜题。
“喂，工藤！”园子终于忍不住了，“你今天怎么像个闷葫芦？明美都要走了，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小兰在桌下轻轻踢了园子一下，示意她别说了。
新一被点名，身体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林明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一路顺风。”
林明美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冷静和洞察力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无奈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了。她微微颔首，礼貌地回应：“谢谢。”
这生疏的对话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幸好有园子这个气氛担当，她立刻又挑起新话题，聊起了寒假计划和明星八卦，总算把场面又热络了起来。
聚餐接近尾声，甜品也上来了。园子豪气地宣布她请客，大家纷纷道谢。
走出烤肉店，寒冷的夜风一吹，离别的愁绪似乎更加清晰了。
“明美！”诗织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林明美，声音带着哭腔，“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一定要回来看我！”
林明美轻轻拍着诗织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嗯，一定。诗织也要坚强，要好好交朋友，知道吗？”
小兰和园子也上前，四个女孩抱在一起，说着告别和约定的话。
工藤新一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这一幕。夜色中，他的表情看不太清，只有紧绷的下颌线透露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终于走上前，停在林明美面前。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再见，林明美。”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刚才在店里要清晰一些，也……郑重了一些。
林明美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很浅但很真实的笑容：“再见，工藤新一。也谢谢你们大家。”
道别后，大家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小兰和工藤新一顺路。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兰忍不住回头，看到明美和诗织还站在路口说着话，而园子家的豪华轿车已经停在了旁边。
她又看了看身边沉默得异常的竹马，轻声问：“新一，你……没事吧？”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望着东京夜晚看不到几颗星星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胸口那种闷闷的、空落落的感觉，非但没有因为告别而减轻，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了。
但好像，明白得有点太晚了。
而另一边，林明美在坐进自家来接她的车子前，也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朋友们消失的街角。她的目光在那个方向停留了几秒，然后才弯腰坐进车里。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寒冷的空气，也暂时隔绝了一段充满懵懂、好奇和淡淡情愫的小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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