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几人合住的一个废弃大楼里，弥漫着一种松散的自由气息。外卖盒子堆在角落，游戏手柄散落在地毯上，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和啤酒味道。对于刚“刑满释放”的小辛来说，这里简直是天堂。
他把自己摔进最柔软的那张沙发里，伤脚高高跷在扶手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小辛“爽！还是家里舒服！”
仔仔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拼装一个复杂的模型，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仔仔“辛哥，你的脚……”
小辛“没事儿！好多了！”
小辛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抓起桌上的薯片咔嚓咔嚓嚼起来，享受着久违的垃圾食品带来的快感。
阿威从健身房出来，赤着上身，汗珠沿着结实的肌肉线条滑落。他瞥了小辛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向冰箱拿了瓶水。
胡枫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烟雾缭绕着他精致却有些疏离的侧脸。他看着窗外，似乎对屋内的喧闹充耳不闻。
这种熟悉的、无人管束的氛围让小辛彻底放松下来。他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傅隆生那边的“悲惨”遭遇，抱怨老头子如何不近人情，又如何逼他吃那些清淡的“病号饭”。
小辛“……还是林晚好，天天来看我，换药也轻，还不骂人。”
小辛最后总结道，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依赖和亲近。
就在这时，熙蒙像一道幽影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下的乌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浓重。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那是整个大楼最深处、也最封闭的一个角落。
小辛却兴奋地叫住他，小辛“二哥！我回来了！老头子那边可憋死我了！”
熙蒙的脚步停住，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在小辛打着绷带的脚上扫过，那眼神不像关心，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小辛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红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极淡、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熙蒙“嗯。”
小辛早已习惯了他的阴郁，并不在意，反而继续兴高采烈地说，小辛“刚才还在说林晚呢！她真的超好，我走的时候还把注意事项都发给大哥了，叮嘱得可仔细了……”
熙蒙“她要走了。”
熙蒙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水，瞬间让小辛的声音戛然而止。
客厅里霎时安静下来，连仔仔拼装模型的动作都停住了。阿威喝水的动作一顿，看向熙蒙。胡枫夹着烟的手指，也在空中微微停滞。
小辛脸上的笑容僵住，像是没听清，小辛“……什么？”
熙蒙站在阴影交界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声音平铺直叙，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熙蒙“她在看机票。三天后的航班，回她老家。”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刻意强调，熙蒙“看起来，是打算不再回来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小辛短暂的快乐。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猛地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却忘了受伤的脚，剧痛让他瞬间跌坐回去，痛呼出声，额角渗出冷汗。
小辛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慌和一丝被抛弃的愤怒，小辛“她……她怎么能走？！不行！不行！我得去问她！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像是失控的幼兽，慌乱地四处摸索拐杖，试图再次站起来，动作因为急切和疼痛而显得笨拙又狼狈。
小辛“阿威！仔仔！跟我去昌宁公寓！”
他朝着另外两人喊道，声音带着恳求和不自觉的颤抖。
阿威皱紧了眉头，没有动。仔仔则无措地看着小辛，又看看胡枫，最后低下头，不敢应声。
胡枫“坐下。”
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是一直沉默的胡枫。他不知何时已经掐灭了烟，转过身，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锐利如刀，直直钉在小辛身上。
小辛“胡枫哥！她……”
胡枫“我让你坐下。”
胡枫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小辛挣扎的动作僵在原地。胡枫“你现在这个样子，跑去做什么？质问她为什么离开？我们以什么身份？邻居？还是……麻烦？”
“麻烦”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中小辛。他张了张嘴，脸色更加苍白。
胡枫站起身，走到小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冷静得近乎残酷，胡枫“小辛，她只是邻居，一个暂时的过客。她有她的生活，她的过去，她的决定。我们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干涉。”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如同幽魂般静立、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的熙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随即又重新看向小辛。
胡枫“让她走。”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终结话题的重量。
小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沙发里，拐杖从手中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不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受伤的脚，眼神空洞。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熙蒙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像一抹游移的阴影，转身退回了自己那片更深的黑暗之中，轻轻关上了房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胡枫看着小辛失魂落魄的样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重新坐回窗边，点燃了一支新的香烟，烟雾升起，模糊了他过于漂亮的容颜，也模糊了他眼底深处那一丝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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