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的草原秋意浓烈,风卷着枯草碎屑打在铠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昭带着队伍行至“断云谷”——
这是通往都城的必经之路,谷道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崖,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殿下,此地地势凶险,恐有埋伏,需派人先去探查。”
阿昭的旧部,北狄将领木合泰低声提醒,眼神警惕地扫过两侧山崖。
阿昭点头,刚要下令,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浑身是伤的北狄士兵策马奔来。
见到阿昭,翻身跪地,声音颤抖:
“殿下,不好了!都城方向传来消息。二皇子党羽谎称您已被大曜扣押,要对北狄旧部斩尽杀绝,现在旧部们正被困在城东,急需您回去救援。”
“什么?”
阿昭脸色一变。
旧部是他平定内乱的核心力量,绝不能出事。
他抬头看向谷道,又回头看向柒月,眼底满是犹豫:
“灵月,旧部危急,我们必须尽快过去。断云谷虽险,但若加快速度,或许能避开埋伏。”
柒月看着他焦急的神色,握紧了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小心些便是。”
队伍加快速度,浩浩荡荡进入断云谷。
谷内光线昏暗,风从谷口灌进来,带着一股不祥的寒意。
就在队伍行至谷中央时,一声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长空——
“放箭!”
话音未落,两侧山崖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叛军,箭矢如暴雨般射下,禁军和北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阿昭瞳孔骤缩,翻身将柒月护在身下,拔出腰间长剑,格挡着射来的箭矢:
“灵月,别怕!木合泰,带一队人护住公主,冲出去!”
木合泰应声,率人组成人墙,护送着柒月往谷口突围。
可叛军早已封死了谷口,滚石、热油从山崖上倾泻而下,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禁军和北狄士兵死伤惨重。
混乱中,一支冷箭直奔柒月后心而来,阿昭眼疾手快,挥剑斩断箭矢,却没注意到侧面冲来的叛军。
一个戴着面具的叛军将领挥刀砍向柒月,阿昭奋力格挡,却被对方的蛮力震得手臂发麻,长剑脱手。
“公主!”
林墨嘶吼着冲过来,却被叛军缠住,无法靠近。
那将领趁机伸手,一把抓住柒月的手腕,将她拽到马背上,勒住她的脖子,对着阿昭冷笑:
“北狄皇子,想救你的公主,就乖乖放下武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阿昭浑身紧绷,看着被劫持的柒月,脖颈处抵着锋利的弯刀,脸色苍白,眼底满是杀意,却不敢轻举妄动:“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
将领嗤笑,“殿下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带走!”
叛军押着柒月,策马往谷外奔去。
阿昭想追,却被叛军死死缠住,木合泰拼尽全力才将他护在核心,嘶哑着喊:
“殿下,不能追!叛军是故意引您出去。公主暂时不会有事,他们要的是您!”
阿昭看着柒月被带走的方向,她的银色铠甲在混乱中格外刺眼,最后回头时,眼神里满是担忧,却没有丝毫惧意,还对着他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我。
“啊——!”
阿昭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指骨渗血,眼底布满血丝。
他知道,叛军抓了柒月,就是为了逼他投降,可他不能投降——
他若投降,不仅自己会死,北狄旧部会被屠戮,柒月也未必能活。
“殿下,我们先撤出去,再想办法救公主。”
木合泰扶着他,声音沉重,“谷内不宜久留,叛军还会有后援。”
阿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头:“好,先撤去城东,汇合旧部,再做打算。”
而另一边,柒月被押到了叛军的营地——一
座废弃的北狄部落遗址。
那面具将领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阴鸷的脸,正是二皇子最信任的亲信,北狄将军巴图。
“长公主殿下,委屈您了。”
巴图冷笑着,将她关在一间破旧的帐篷里,派人严加看守,“只要您的质子殿下乖乖来投降,我就放您回去。若是他不来……”
“他不会来的。”
柒月打断他,眼神坚定,“阿昭不会为了我,放弃北狄的百姓。你们想用我要挟他,是打错了算盘。”
“是吗?”
巴图挑眉,“那就等着瞧。我已经派人给阿昭送信,让他三日后,独自一人来这里投降。若是他不来,我就将您的人头,送到他的面前。”
说完,巴图转身离开,帐篷外传来士兵的脚步声,看守得更加严密了。
柒月坐在帐篷里,摸了摸贴身戴着的玉佩,金红色的光丝在玉佩表面微弱地闪烁,像是在回应她的不安。
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担心阿昭。
她知道阿昭的性格,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出事,一定会来的。
可他若是来了,就是自投罗网,叛军绝不会放过他。
三日后,约定的日子到了。
巴图将柒月绑在营地中央的高台上,周围布满了弓箭手,只要阿昭一出现,就立刻放箭。
营地外,草原的风卷着沙尘,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远方。
只见一个身影,单枪匹马,从沙尘中奔来——正是阿昭。
他穿着一身玄色战衣,没有带任何随从,手里握着那把短剑,脸色苍白,却眼神凌厉,直奔高台而来。
“阿昭!你别过来!”
柒月嘶吼着,眼泪掉了下来,“他们设了埋伏,你快走!”
阿昭没有停,他勒住马,停在营地外,目光紧紧地落在高台上的柒月身上,声音沙哑却坚定:
“巴图,放了她。我来了,按照你们的要求,独自一人来投降。”
巴图走到营地前,冷笑:
“质子殿下,倒是痴情。不过,你得先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才会放了长公主。”
阿昭没有犹豫,将短剑扔在地上,举起双手:
“我放下武器了,放了她。”
“殿下!”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呐喊,木合泰带着北狄旧部和少量禁军,策马奔来,“殿下,我们来帮您!”
“别过来!”
阿昭厉声喝止,“这是我和他们的约定,我不能连累你们!”
巴图见状,脸色一变,挥手道:
“放箭!先杀了阿昭!”
箭矢如暴雨般射向阿昭,阿昭没有武器,只能翻身下马,凭借着灵活的身法躲闪,却还是被一支箭射中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衣。
“阿昭!”
柒月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挣扎着,却被绑得死死的。
就在这时,营地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混乱。
林墨带着剩下的禁军,绕到了营地后方,发起了突袭。
“公主!殿下!我们来了!”
巴图没想到会有援军,顿时慌了手脚,大喊:
“拦住他们!快杀了阿昭和那个公主!”
混乱中,阿昭趁机冲了进去,捡起地上的短剑,一路杀向高台。
他肩膀受了伤,动作有些迟缓,却依旧凌厉,叛军一个个倒在他的剑下。
终于,他冲到了高台前,挥剑斩断绑着柒月的绳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灵月,我来了,别怕。”
“阿昭,你受伤了……”
柒月摸着他肩膀的伤口,眼泪掉在他的战衣上。
“我没事。”
阿昭笑着说,拉着她的手,“我们一起冲出去。”
林墨和木合泰也杀了过来,护住他们,朝着营地外突围。
巴图见状,气得哇哇大叫,亲自率军追赶。
草原上,马蹄声、喊杀声、刀剑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阿昭和柒月手牵手,骑着一匹马,在禁军和旧部的掩护下,朝着城东的方向奔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带着血腥味的风拂过脸颊,却让他们觉得无比安心。
只要在一起,就算身处绝境,也能找到希望。
可他们不知道,巴图并没有放弃,他带着叛军,紧追不舍,一场更大的厮杀,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而阿昭肩膀的伤口,也在不断渗血,体力渐渐不支,心魔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场内乱,这场重逢,终究要以最惨烈的方式,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