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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下的约定与三年空白

蝉鸣里的第七个夏天

大槐树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慢慢挪,像只慵懒的猫。苏楠惜数着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耳边是江辞转笔的“嗒嗒”声,还有远处卖冰棍的自行车铃,脆生生地划破午后的宁静。

“喂,这道题步骤抄错了。”江辞的笔尖敲在她草稿纸上,黑色墨迹晕开个小点。他今天穿了件白T恤,领口被洗得有些发松,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苏楠惜抢过草稿纸,假装生气地往旁边挪了挪,石桌发出“吱呀”的轻响,惊飞了树杈上打盹的麻雀。

“小气鬼。”江辞笑出声,从书包里摸出袋橘子糖,剥开一颗塞到她嘴边,“吃甜的能变聪明。”橘瓣形状的糖块带着清冽的甜,苏楠惜含着糖,偷偷看他低头写物理题的样子——他做题时总爱皱着眉,左手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和树影晃动的频率莫名合拍。

就在这时,苏楠惜的手机突然在石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爸爸”两个字。她接起电话的瞬间,蝉鸣好像都停了,爸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西西……你妈妈她……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胃癌晚期,我们得马上回青川市住院……”

后面的话像被风吹散的沙,苏楠惜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手里的铅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江辞脚边。他抬头时,正撞见她瞬间苍白的脸,眼里的光像被掐灭的烛火。

“怎么了?”江辞的声音陡然收紧,伸手想去扶她,手机却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摔在石板上,电池弹了出来。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急急忙忙地停在巷口,爸爸红着眼眶跑过来,抓起石桌上的书包就往她怀里塞:“西西,来不及解释了,车在等我们,快跟爸爸走。”苏楠惜被他拽着往前走,脚步踉跄,回头时正看见江辞站在槐树下,白T恤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手里还攥着她掉的那支铅笔。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要走了”,想说“什么时候能再见”,可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轿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她最后的视线。车子发动时,她好像听到风里传来一句很轻很轻的话,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冽,像橘子糖的余味——

“我等你。”

再回到汉中市,已经是三年后。

苏楠惜后来才知道,那天她走得太急,连转学手续都是爸爸托人办的。青川市的日子像被泡在苦水里,医院的消毒水味,妈妈日渐消瘦的脸,还有爸爸因公司繁忙而愈发沉的叹息,把她的世界染成一片灰。她试过给江辞写信,寄到那个老家属院,却总是被退回,信封上印着“收件人迁移”的红章。

在青川市的中学,她成了那个“突然转学来的、妈妈得了癌症的女生”。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说她是“扫把星”;有人故意撞掉她的饭盒,看着饭菜洒一地哈哈大笑;还有人在黑板上写满恶毒的话,用粉笔头砸她的后背。她从不反抗,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像只受惊的蚌,把自己缩在硬壳里。

那些日子暗无天日。爸爸白天因公司繁忙连轴转,晚上守在医院陪护,偶尔来看她,眼里的红血丝比她的还重。她抱着膝盖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常常想起大槐树下的阳光,想起橘子糖的甜,想起江辞转笔的样子——那些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光。

高二寒假的雪下得很大,妈妈在一个凌晨安静地走了。苏楠惜摸着妈妈渐渐变冷的手,没有哭,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彻底空了。爸爸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说“对不起西西,爸爸公司太忙,没照顾好你和你妈妈”。她拍着爸爸的背,说“没关系”,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爸爸的肩膀上,烫得灼人。

后来爸爸因公司事务更忙,一年到头见不上几次面。苏楠惜常常在夜里想家,想的却不是青川市的出租屋,而是汉中市的老家属院,是大槐树下的石桌,是那个说要等她的少年。

“姑娘,到地方了。”

出租车司机的声音把苏楠惜从回忆里拽出来。她猛地回神,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小区门口,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她手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湿痕,付了钱,推开车门。

风里带着香樟树的味道,和记忆里大槐树的气息隐隐重合。苏楠惜拎着行李箱站在阳光下,忽然想起江辞最后那句话,像一颗被埋了三年的种子,在心底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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