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过的心事

关于以前学校副班长的传闻，是从同学闲谈中飘进耳朵的——军训时，她总与班上一个男生晚自习缺席，数学老师派人寻到医务室，两人并肩站在办公室接受训话的模样，成了那段日子里隐晦的谈资。老师的告诫言犹在耳：“先专心学业，别让心思偏了方向。”我抬眼瞥过教室里的她，肤色偏深的脸颊没什么表情，眉宇间总带着点疏离，说不上讨厌，只是莫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摇摇头，把这些无关的碎语抛在脑后。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敲响，宿舍楼道里渐渐热闹起来，洗漱台的水流声、舍友的嬉笑声交织成日常的旋律。躺上床时，夜色已浓，正当睡意渐浓，章子名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压低声音接起电话。我原以为只是简短几句，没想到听筒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眼皮重得像挂了铅，我轻轻推了推她：“能不能小声点呀？我有点困了。”她倒是关了对方的声音，自己的语调却陡然拔高，尖锐地划破寂静。

这才发现，平日里沉默的她，看我的眼神总带着点说不清的阴森，像我无意间抢走了她什么珍宝。困意实在抵挡不住，我裹紧被子强迫自己入睡。后来问起舍友，她们反倒习以为常：“她总这样，我们都戴耳机睡觉。”我向来受不了耳机压着耳朵的不适感，却也只能默默忍受。更让我苦恼的是，白天安静的章子名，对着手机屏幕和不同男生打游戏时，会换上甜腻的夹音，与平日里的冷淡判若两人。这份反差，让我愈发不想靠近。

教室里，那个传闻中的男生总低着头睡觉，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模样乖顺。下课铃一响，立刻有男生围到他桌边说笑，看得出来人缘很好。借着和林晓同行的契机，我渐渐认识了班上几个男生，意外发现我们有相同的爱好——打游戏。他们常会喊我一起组队，偶尔，柏曜安也会在队伍里。我小心翼翼地加了他的游戏好友，界面却一直没有动静。以为是系统卡顿，又试探着加了几次，依旧石沉大海。心底掠过一丝失落，话到嘴边，终究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课间，我倚在窗边，晚风轻轻拂过发梢，带着夏末的余温。望着楼下晃动的树影，突然萌发了剪短发的冲动——长头发吹干湿得慢，打理起来麻烦，或许换个发型，能让自己看起来不一样些？我从未剪过短发，心里既有期待，又藏着忐忑。

放假那天，我攥着衣角走进理发店，看着长发一缕缕落下，像卸下了某种包袱。回到学校，刚进教室就被同学围住：“许柚，你怎么剪短发啦？”我挠挠头，脸颊发烫：“想剪就剪了。”“好好看！超适合你！”听着大家的夸赞，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悄悄怀疑：真的好看吗？骨子里的自卑，总让我不敢轻易相信他人的认可。

新发型的发丝被晚风掀起，我下意识望向柏曜安的座位，他正低头翻书，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我有勇气剪掉留了多年的长发，却没勇气直直地看向他——那份藏在短发里的小改变，和心底悄悄滋生的心事，都在晚风里，轻得不敢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