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把教室烘得愈发闷热,我把下巴抵在语文课本上,视线却飘在窗外的香樟树叶上——那些晃动的光斑,像极了这几天心里翻涌的烦躁。他们谈恋爱的消息像颗受潮的糖,黏在心上化不开,甜腻里裹着涩,上课铃响了又停,我翻书的手指却总带着滞涩,连老师讲的文言虚词都变得模糊。
“多学点也好。”我在心里默念,用力眨了眨眼,强迫自己盯着黑板上的笔记,笔尖在纸上划出道道痕迹,却没记下半个字。就当是用知识点把烦恼的缝隙填满吧,我这么想着,又低下头去抠课本的页角。
“许柚,”突然被点名,我猛地抬头,语文老师正笑着看向我,“来背一下《游园》的选段。”
心跳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课本。幸好这段我背得熟,深吸一口气,字句便顺着喉咙流了出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声音不算小,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我的背书声在空气里荡。
“很好,背得很熟练。”老师赞许地点点头。
我坐下时,眼角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他确实抬头了,目光扫过我这边,却只是淡淡一扫,便又低头忙着手里的事,像是刚才的赞许与他毫无关系。那点刚冒出来的小雀跃瞬间被冷水浇灭,我抿了抿唇,把涌到喉咙口的失落悄悄咽了回去,重新把下巴抵在课本上,只是这次,连窗外的光斑都觉得刺眼。
清晨的走廊还飘着露水的湿气,我们拎着垃圾桶站在教室门口,等着老师检查。每周轮换的值日,今天该轮到章子名倒垃圾,她却突然把垃圾桶往旁边一放,皱着眉说:“我不想倒了。”
“为什么啊?”林晓先愣了一下,“马上就要检查了。”
“我快递拆的纸壳子都自己扔了,”章子名瞥了眼垃圾桶,语气理所当然,“我自己没多少垃圾,凭什么每天都要我倒?”
话音刚落,班主任就走了过来,看见没倒的垃圾,皱着眉批评了我们几句,说班级卫生要共同负责。被批评后,我们三个围着章子名,程慧的脾气最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每天都是轮流倒的,之前我们也没说什么,怎么到你这就特殊了?”
“我都说了我没多少垃圾!”章子名也来了劲,又提了一遍快递纸壳子的事。
“快递壳子本来就是自己扔自己的啊,没人让你替我们扔!”林晓也忍不住反驳,“之前你倒垃圾,我们也没少帮你搭手啊。”
章子名被说得语塞,却还是梗着脖子:“反正我就是不想倒了。”
没吵出结果,我们只能先把垃圾倒了。回到教室,章子名径直走到柏耀安身边,低着头小声说着什么,看那样子,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塞了团乱麻,烦躁得厉害,没说话,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
中午回宿舍,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三张床对着的空间里,没人说话,只有翻书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先开了口:“那你要是不想倒,就别倒了,你自己的垃圾扔你自己的垃圾桶里就行。”
没想到章子名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硬邦邦的:“我上厕所的垃圾也不扔了,也扔我自己的垃圾桶里。”
我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垃圾桶就放在床边,离枕头不过半米远。心里的震惊混着厌恶涌上来,我咬了咬唇,只说了句“随你”,便爬上了床,拉过被子蒙住头。
“许柚,我们就是太惯着她了!”程慧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带着怒气,“上学期她就这样,现在还说把厕所垃圾放自己床边,恶不恶心啊!”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没应声。被子里的空气闷闷的,像这几天的心情,说不出的憋得慌。蝉鸣从窗外钻进来,更添了几分烦躁,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