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璃月港出发时,海面上的风还带着咸湿的潮气,可越靠近蒙德,风里的味道就变了——混着青草的涩、野花的甜,还有一种……让我心头发颤的熟悉感。
我在蒙德城借了匹白马,沿着风车平原往郊外走。路两旁的蒲公英被风一吹,就像炸开了无数把小伞,往远处飘去。越靠近那片枫树林,空气里的枫香越浓,红枫的叶子层层叠叠,把天也染成了绯红。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风一吹,叶子就“沙沙”响,那声音混着远处风车转动的“咯吱”声,竟和友人当年吹短笛时的换气声,分毫不差。
我牵着马走进林子,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笛声。那调子很轻,像枫叶落进溪水里,又被风卷着飘了起来——是《枯叶谣》,是友人最爱的曲子。他总说:“这曲子得配着枫叶听,才有味道。”
我放轻脚步往深处走,见一个穿浅蓝裙子的盲眼少女坐在枫树下,膝上放着支特制的短笛。那笛身是浅棕色的,上面刻着细小的枫叶纹,她指尖在笛孔上灵活地跳跃,《枯叶谣》的旋律便顺着风,往林子深处漫去。
她听见脚步声,停下吹奏,笑着转头:“是从稻妻来的旅人吗?”
我喉间发紧,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你怎么知道?”
“这曲子是位稻妻哥哥教我的。”她声音很软,像风拂过花瓣,“他说,要是遇到个带风元素神之眼、还爱念诗的稻妻人,就把这个给你。”
她说着,从怀里的布包里摸出片压得平整的枫叶。我接过来时,指尖触到叶片背面的刻痕——是个极小的“友”字,是友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他总说“刻小点儿,省得磨掉”,可这枚刻痕,却清晰得像是昨天才落下的。
“他……是不是总爱把短笛别在腰后,笑起来眼角有个小坑?”我的声音有些沙哑,连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少女眼睛亮了:“是呀!他说他有个很重要的朋友,叫万叶,要去很远的地方,所以把曲子教给我,让我吹给‘懂的人’听。”
风忽然大了些,满树的枫叶往下落,红得像燃起来的火。它们在空中连成一道弧线,绕着我和少女转了圈,又轻轻落在我们脚边。我捏着那片枫叶,忽然想起多年前,在稻妻的枫树下,友人也是这样笑着扔给我一片枫叶,说:“万叶,下次见面,要带着新写的诗呀。”
“我……”我深吸一口气,想把堵在胸口的情绪压下去,“我就是万叶。”
少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抬手拿起短笛,又吹奏起《枯叶谣》。这一次,笛声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友人在远方应和着,又像是风在替他诉说着什么。
我站在漫天枫雨中,忽然觉得眼眶发烫。我低头,轻声念出刚在心里酝酿的诗句:“枫落闻旧曲,风归识故人。”
话音刚落,一片枫叶恰好落在少女的短笛上。她指尖一动,笛声陡然转了个调,和风声缠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看着那片枫叶,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漫天飞舞的红枫,忽然明白——有些离别,从来不是终点。友人的念想,就藏在这曲子里,藏在这片枫叶里,藏在风里,只要我还在听、还在看、还在走,他就永远在。
我把那片刻着“友”字的枫叶小心地夹进诗稿里,纸页间,好像又多了个不会缺席的“故人”。少女吹完曲子,抬起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稻妻哥哥说,万叶先生一定能听懂这曲子的。他还说,要是你问起他,就告诉你……他在风里,等着和你再喝一杯酒呢。”
风穿过枫林,卷起更多的枫叶,它们落在我的发间、肩上,像是友人在轻轻拍我的背。我笑了,眼眶里的湿意却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告诉他,”我对着风说,“我听到了。等我写完这趟旅途的诗,就去找他喝酒。”
离开枫树林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橘红色。我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红枫,望了一眼坐在树下的少女,望了一眼风里翻飞的枫叶。心里忽然很平静,像有什么东西,终于在这场重逢里,找到了归处。
我策马往蒙德城的方向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枫香,带着笛声,带着友人的念想。诗稿在怀里微微起伏,那片枫叶的触感还留在指尖。我知道,这场旅途还长,但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一个人走。那些藏在风里、叶间的思念,会陪着我,走过每一个日出日落,走过每一片枫红雪白。
而《枯叶谣》的旋律,也会永远留在这片枫树林里,等着下一次,风与叶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