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

云深大厦顶层发布会的骚乱，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城市。新闻头条上，“感官调节剂”与“警方介入”的字眼并列，引发了广泛的猜测与议论。顾云深团队第一时间发布了措辞严谨的声明，将对产品的质疑定义为“对前沿科技的误解”和“不必要的监管恐慌”，并宣布将全力配合相关部门调查，姿态摆得无可挑剔。

然而，在地下指挥中心，气氛却凝重如铁。

“所有明面上的调查申请都被驳回了。”周野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语气愤懑，“理由是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感官调节剂’与‘幻影’毒品或苏婷案有关。云深集团的律师团像铜墙铁壁！我们甚至无法拿到对‘新生生物制药’研发中心的搜查令！”

顾云深完美地利用了法律和规则的空隙，将自己保护在“合法商业活动”的光环之下。

陆烬站在电子地图前，上面标注着云深集团旗下的所有产业，以及“夜鹰”失联的化工厂、颂恩关联的橡胶厂，如同星辰般散落。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新生生物制药研发中心”的位置。

“他知道我们在查那里。”陆烬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公开挑衅，然后躲回他的堡垒里。他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为了什么？”林芷问，她坐在角落，面前摊开着苏婷那本笔记和所有与“深渊”气味相关的记录，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细节。

“为了完成他的‘新纪元’。”沈鸢接话，她刚结束对收缴的试用装的最新分析，“试用装里的成分被大幅稀释和修饰，精神活性减弱，更像是一种‘诱导剂’。但它们的核心化学结构，与‘源’样本和‘幻影’中的致幻成分同源。他在用这种相对温和的版本，为市场做铺垫，也在测试公众和监管的反应。”

“他在筛选受众，也在让人们的嗅觉和神经系统，提前适应‘深渊’的基调。”林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就像调香时的前奏，他先放出序曲，让所有人不自觉地熟悉这种气味环境。当真正的、高浓度的‘深渊’以某种方式出现时，引起的排斥反应会小很多，甚至……会被当作是‘感官调节剂’的升级版而欣然接受！”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后发凉。顾云深在进行一场宏大而可怕的社会实验。

“我们必须在他完成铺垫，投放真正‘作品’之前，找到决定性证据，端掉他的老巢！”陆烬一拳砸在地图上，“周野，常规路径走不通，就走非常规！我要研发中心的所有建筑设计图，供电、供水、排污、通风，所有管道路线！特别是那些不对外公开的，可能存在的‘冗余’或‘废弃’空间！”

“明白！”周野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沈鸢，继续分析，寻找‘诱导剂’与‘源’样本之间，除了浓度之外，任何微小的成分差异，那可能是他生产工艺或者核心配方的关键线索！”

“交给我。”

陆烬最后看向林芷：“林芷，你需要回想，在所有与顾云深、与‘深渊’相关的场景中，有没有任何一丝不协调的、被我们忽略的‘次要气味’？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可能是打开他堡垒的钥匙。”

林芷闭上眼睛，大脑如同最高速的处理器，开始回溯：发布会现场顾云深身上的古龙水、图书馆的木质书香、展会那块“源”树脂旁的空气、甚至与他短暂握手时指尖的感觉……

气味如同无数条丝线，在她脑海中交织、穿梭。她过滤掉那些强烈的、主导性的气息，专注于那些几乎被掩盖的、边缘的线索。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

“污水处理厂……”她脱口而出，“在那个服务生逃跑的废弃工厂附近，空气里除了机油和化学试剂，还有一股非常非常淡的、属于大型城市污水处理系统特有的、那种混合了淤泥和特定消毒剂的味道！当时我以为是环境背景气味，没在意！”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电子地图前，指向研发中心的位置：“如果……如果他的秘密生产线真的在研发中心内部，那么大规模合成产生的废水，绝不可能通过常规市政排污管道排出，那太容易留下把柄。他一定有独立的、隐蔽的污水处理或者转运系统！”

陆烬眼神骤然亮起：“周野！立刻调取研发中心及周边区域所有地下管网图纸，特别是那些标注为‘废弃’或者连接着附近那个旧工业区污水处理站的管线！”

“是！”

一条被忽略的、散发着恶臭的线索，可能成为了撕开完美伪装的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催命的鼓点。顾云深的“感官盛宴”已拉开帷幕，留给他们阻止最终悲剧的时间，正在飞速归零。指挥中心里，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在寂静中高速运转，与时间，也与那个隐藏在光明中的阴影，进行着最后的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