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废弃天文台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芜的山坡上,像一只指向苍穹的、生锈的巨眼。月光惨白,勾勒出它圆顶的破败轮廓,夜风穿过破损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突击小队无声地散开,占据有利位置。陆烬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利用专业工具,悄无声息地撬开了主建筑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混合着灰尘、鸟类粪便和陈旧金属的气味扑面而来。
林芷跟在陆烬身后踏入黑暗。她立刻屏住呼吸,全力感知。灰尘、霉味、腐朽的木材……还有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属于那个特殊催化剂的、略带刺鼻的化学气息!方向指向建筑深处。
“有痕迹。”她低声道。
陆烬点点头,示意小队呈战术队形向内推进。手电光柱在空旷的大厅里晃动,照亮了废弃的办公桌、翻倒的椅子和散落一地的纸质文件。这里荒废已久,不像是经常活动的据点。
他们沿着气味指引,穿过大厅,来到一条通往下方圆顶基座控制室的楼梯。楼梯是钢铁结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控制室的门虚掩着。一名队员轻轻推开,里面堆满了老旧的电子设备和断裂的线缆,屏幕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在房间中央,一个相对干净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几件格格不入的现代仪器:一个便携式恒温箱,几个密封的样品瓶,还有一台处于待机状态的笔记本电脑。
催化剂的刺鼻气息在这里变得浓郁了一些。
“就是他留下的。”周野检查着恒温箱,里面是空的,“东西被拿走了,或者……根本就是个诱饵。”
林芷走到工作台前,目光落在笔记本电脑上。她注意到,键盘的F键和J键上,磨损痕迹异常轻微,而几个特定的数字键和符号键却相对光滑——这不是常规打字的磨损模式,更像是频繁输入某些特定指令或密码。
“电脑可能有问题。”她提醒道。
技术队员上前,谨慎地接通电源,尝试破解。屏幕亮起,没有密码界面,直接跳转到一个极其简洁的黑色背景界面,中央只有一个不断减少的红色数字倒计时:
00:01:27
00:01:26
……
一分钟二十六秒!
“是炸弹?!”周野惊呼。
“不……”林芷死死盯着屏幕,鼻翼快速翕动,“没有爆炸物的味道……是别的……”
陆烬眼神锐利,迅速下令:“撤退!立刻撤离建筑!”
小队反应迅速,立刻沿原路向外冲。就在他们冲出主建筑大门,奔向安全距离的途中,身后的天文台圆顶内部,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
不是爆炸,是圆顶正在缓缓地、艰难地……打开!
生锈的轨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巨大的穹顶如同绽放的花朵,一点点裂开,露出后面深邃的、布满星辰的夜空。
同时,控制室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倒计时归零。
屏幕瞬间变成一片雪花,然后跳出一行新的文字:
“仰望吧,这才是真正的‘星轨’。”
紧接着,圆顶内部,几台隐藏在暗处的、经过改装的强功率工业风扇猛地启动!巨大的气流呼啸着,将堆积在圆顶内部角落的、大量细微的、闪烁着诡异蓝光的粉末状物质,猛烈地吹向夜空!
那些粉末在月光和城市远光的映照下,如同一条散发着微光的、缓慢扩散的蓝色星河,朝着山下城市的方向飘散!
“是催化剂!”林芷瞬间明白了,脸色煞白,“他把催化剂粉末化了!用这种方式进行大范围播撒!”
顾云深根本就没想把催化剂留给他们!他利用这个陷阱,要将残存的催化剂播撒到城市空气中!这些催化剂本身或许无毒,但它们一旦与空气中、水体里残留的“深渊”成分接触,就可能发生不可预知的催化反应,加速“深渊”的转化或者产生新的、更危险的衍生物!
他是在给这场“感官盛宴”,加上最后一道不可控的、“升华”的工序!
“防毒面具!”陆烬大吼,队员们迅速佩戴装备。
但山下那座沉睡中的、部分区域已然陷入诡异宁静的城市,却毫无防备。蓝色的微光粉末如同恶魔的花粉,无声无息地飘向它的街道、楼宇、公园。
他们找到了线索,却触发了敌人更疯狂的终局手段。
陆烬仰头看着那条逐渐扩散的、美丽的、却致命的人造星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顾云深甚至不屑于隐藏自己的位置,他高高在上地,用这种近乎艺术的方式,宣告着他的胜利,和对整座城市命运的最终审判。
猎手站在荒芜的山坡上,看着猎物布下的、笼罩天地的罗网,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着滔天的怒意,席卷而来。
星轨之下,陷阱才刚刚开始真正生效。而他们,似乎已经来迟了太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