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巷槐香

陈砚第一次见到林野，是在高三开学前的旧书店。

那天下午下着毛毛雨，他蹲在书架前翻一本泛黄的《人间词话》，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回头时，就见个穿白衬衫的少年正捡散落在地上的钥匙，牛仔裤脚踝卷着，露出一小截晒得偏白的皮肤，额前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抱歉，没撞到你吧？”少年抬头，眼睛亮得像浸了雨的星星，手里还捏着枚挂着小槐叶吊坠的钥匙。

陈砚摇头，指尖却不小心碰掉了书架上的书。少年伸手接住，封面正好是陈砚找了半个月的数学错题集。“好巧，我上周刚想借这个。”林野笑着把书递给他，指腹蹭过陈砚的指尖，留下一点微凉的温度。

后来陈砚才知道，林野就住在隔壁巷，两家阳台对着，推开窗就能看见对方晾在绳上的衣服。林野总爱趴在阳台栏杆上喊他，手里晃着刚买的冰棒：“陈砚，要不要吃绿豆的？”

高考前的日子像被泡在闷热的夏风里，两人常在巷口的老槐树下刷题。林野数学不好，陈砚就把错题按题型整理好，用红笔标清步骤；陈砚偏科语文，林野便每天早上带他背古诗，声音清清爽爽的，混着槐树叶的沙沙声，成了陈砚最难忘的晨曲。

有天晚上，两人学到很晚，林野突然说：“陈砚，你看这槐树，听说开花的时候特别香。”陈砚抬头，月光落在林野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林野拂掉落在肩上的槐叶。

林野的身体顿了一下，随即偏过头，眼睛里映着月光：“陈砚，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陈砚的心跳骤然加快，手指还停在半空。他想说什么，却见林野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唇。“我也喜欢你。”林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陈砚心里激起千层浪。

高考结束那天，老槐树恰好开了花，细碎的白色花瓣落在两人肩头。林野拉着陈砚的手，往巷深处走，手里还攥着那枚槐叶吊坠的钥匙。“以后我们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吧，”林野回头笑，“还一起在槐树下看书。”

陈砚点头，握紧了林野的手。风里满是槐花香，他知道，这个夏天，不仅有毕业的喜悦，还有一份刚刚开始的、带着槐香的爱恋，会陪着他们，走向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