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碧帝皇蝎的虚影在霍雨浩身后若隐若现,极致的寒意弥漫开来,却带着几分生涩与凝滞,霍雨浩挥出一掌,冰蓝色的光芒闪烁,威力尚可,但那动作间的衔接与力量的爆发方式,显然还停留在模仿阶段,远未达到圆融贯通的境地。
“冰碧帝皇蝎武魂,乃是冰属性武魂中当之无愧的王者!霸道,凌厉,掌控极寒!”
冰帝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碧绿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张精致却冷傲的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不满意:“你看看你,这用的都是什么?软绵绵的,连三分精髓都没学到!”
霍雨浩停下有些笨拙的招式,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抱歉,冰帝。但我确实……不是很熟悉强攻系武魂的运用方式,而且在学院里,我一直主修的是控制系,习惯了对魂力的精细操控,这种大开大合的力量爆发,还需要时间适应。”
“用惯了你那灵眸,就用不惯本帝的武魂了是吧?”
冰帝金眸一瞪,语气更加不善。
霍雨浩连忙摆手,不敢接话。
冰帝见状,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观看的朝,语气带着点迁怒和怂恿:“喂!你!就在那儿干看着?你不去教教他?这小子笨得要死!”
朝迎上冰帝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打算亲自下场,随即,她微微提高了声音,朝着茶馆后院的方向唤道:
“吞天!”
“来了老大!”
声音刚落,一个高大魁梧、肤色黝黑的身影便如同一阵风般从后院冲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众人面前,吞天头顶那对毛茸茸的黑色兽耳还因为急速跑动而微微晃动着,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可靠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向朝,等待吩咐。
“和雨浩打几场。”朝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吞天闻言,那双憨厚的眼睛眨了眨,看向一旁明显紧张起来的霍雨浩,挠了挠头问道:“我?那……收力不?”
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好,伤到了这位小子。
“不用。”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挥了挥手,带着些许催促的意味:“有我和冰帝在这里看着,你放开手脚,放心打。”
这话如同给吞天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周身开始隐隐散发出强悍的气息。
“等等!天哥!”霍雨浩急忙喊道,脸上带着惊疑不定,“你……你现在的修为,到底是多少了?”
他之前只知道吞天是十万年魂兽,但具体现在强到什么地步,并没有清晰的概念。
吞天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小骄傲,声音洪亮地回答:“嘿嘿,前段吸收了一块不错的魂骨,现在修为已经接近二十万年了!雨浩,你可要准备好哦!”
“二……二十万年?!”霍雨浩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那、那不是和大陆十大凶兽排行第十位的那位差不多了吗?!这怎么打?!”他感觉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让他一个大魂师去对抗接近凶兽级别的存在?这已经不是训练,是单方面的碾压吧!
“别废话!”
冰帝冰冷的呵斥声如同鞭子般抽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我好好打!若是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如何能发挥出本帝武魂真正的力量?!摆好架势!”
霍雨浩被呵斥得一个激灵,看着目光灼灼的吞天,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安排一场普通对练的朝,以及满脸“你敢不好好打试试”的冰帝,只能把满腹的苦涩和惊恐强行咽下,硬着头皮,调动起体内冰帝武魂的力量,有些僵硬地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不敢有丝毫怠慢,霍雨浩眼中精光一闪,灵眸与冰碧帝皇蝎的虚影同时在他身后浮现,精神探测如同无形的涟漪般悄然扩散而出,试图先行锁定吞天的气息与动作。
然而,那无形的精神波纹在触及吞天周身尺许距离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厚实的墙壁,自行溃散、消弭,根本无法渗透分毫,修为上的巨大鸿沟,从一开始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霍雨浩心头一紧,但动作却毫不停滞,他深吸一口气,脚下那枚象征着四十万年修为的璀璨血色魂环骤然亮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气息。
“第一魂技,冰帝之螯!”
低喝声中,极致的寒意瞬间从他双臂蔓延而出,空气中的水分子被瞬间冻结,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他的双手乃至小臂前端,迅速覆盖上了一层晶莹剔透、却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冰晶护铠,那护铠棱角分明,如同巨蝎的前螯,边缘流转着森然寒光。
“来了哦!”
另一边,吞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略显尖锐的犬齿,他随意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噼啪”声,随即,他微微伏低身体,那双宽厚的手掌猛地插入脚下坚实的地面,五指如钩,牢牢抓住,他周身那强悍无匹的气息并未完全爆发,却自有一种如同洪荒猛兽苏醒般的压迫感弥漫开来,原本憨厚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瞳孔已然收缩成了两条冰冷的血色竖线,牢牢锁定了霍雨浩。
战斗,一触即发。
吞天的身影骤然模糊,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没有任何花哨的迂回,带着最原始野蛮的力量感正面碾压而来!
霍雨浩的灵眸瞳孔急剧收缩,精神探测在对方恐怖的速度下几乎失效,视野中那魁梧的身影仅是眨眼间便已充斥前方!他几乎是本能地发动精神冲击,但那无形的波纹撞在吞天磅礴如山岳的气血魂力之上,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激起半分涟漪。
冰冷的寒意瞬间攀上双臂,冰帝之螯全力催动,霍雨浩双掌疾探,精准地扣向吞天直捣黄龙的双拳手腕!接触的刹那,极致之冰的恐怖低温全力爆发,试图冻结血肉,迟滞动作。
然而,那足以让寻常魂师瞬间化为冰雕的极寒,触及吞天皮肤时,却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壁垒,甚至连一丝白霜都未能凝结!二十万年魂兽的体魄,强横得超出了他的认知!
“呀啊!”
霍雨浩心头骇然,当机立断,扣住对方手腕的双手猛地向上一掀,借助这股力道松开钳制,同时腰腹发力,右腿如同鞭子般甩出,带着破风声狠狠踢在吞天毫无防备的腹部!
“嘭!”
一声闷响,霍雨浩感觉像是踢中了一块万年玄铁,反震之力让他小腿发麻,他不敢贪功,借着这一踢的反作用力,身形急速向后飘退,瞬间拉开数丈距离,胸口微微起伏。
吞天被踢中的地方,衣物连个脚印都未曾留下,他若无其事地抬手拍了拍腹部的衣衫,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那双血色竖瞳里甚至掠过一丝赞许。
“唔!”他歪了歪头,点评道:“这一脚的力量,在人类你这个岁数里,好像算挺大的了。”
语气轻松,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遭受攻击的迹象。
霍雨浩急促地喘息着,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覆盖着冰晶、却连对方衣角都没能冻结的双手,又抬头望向站在原地、浑若无事甚至还带着点好奇神色的吞天,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场边观战的冰帝和朝,脸上写满了“这根本没法打”的崩溃,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这……这怎么打啊?!”
他摊开双手,指向吞天:“我的攻击,魂技,甚至连他一根汗毛都伤不到!完全没用啊!”
这哪里还是什么训练?面对一个防御、速度、力量全方位碾压自己,所有手段都如同挠痒痒般的对手,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毫无意义的挨打!在他眼中,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训练,完全称得上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了!
他的目光在面色冰冷的冰帝和神情依旧平静的朝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求助与不解,急切地想要一个解释,或者说,一个能让他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霍雨浩那带着挫败与不解的质问声在空气中回荡。
朝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或失望,只是用那惯常的平静语调反问道,声音清晰地传入霍雨浩耳中:
“所以说,你是想要放弃?”
霍雨浩连忙摇头,急切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朝姐!我只是觉得……”
他觉得这样的对抗毫无意义,看不到任何进步的可能。
“不。”朝却打断了他,她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他内心的挣扎与迷茫:“放弃,也没有关系。”
这话让霍雨浩猛地一愣。
冰帝清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接过了话茬,她金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单纯的严厉,而是带着一种属于长存者的、基于无数残酷经验的肃然:
“听着,小子。在任何情况下,面对无法抗衡的敌人,优先确保自己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审时度势,选择退避,甚至是逃跑,都不可耻,那是生存的智慧,是上上之策。”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肯定了“退避”的价值,但随即,她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住霍雨浩:
“但是,我们此刻对你的期望,并非仅仅是让你学会逃跑。”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我们希望你明白,每一次的退避,都应该是为了下一次能站得更稳,是为了将来某一天,能够减少被迫逃离的次数,甚至不再需要逃离。”
朝在一旁微微颔首,补充道,声音温和却同样有力:“活下来,是底线,但变得更强,强到足以面对更多的挑战,减少无奈退避的时刻,才是你未来需要走的路。”
两人的话语,如同冰与火的交织,一个冷静地指出了现实的残酷与生存的法则,另一个则勾勒出未来的期望与成长的方向,它们并非否定霍雨浩此刻的感受,而是将他眼前的挫败,置于一个更为漫长和宏大的成长画卷之中。
“我……”
霍雨浩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辩解和委屈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原本已经绷紧了神经,等待着冰帝更严厉的斥责,或是朝姐失望的眼神,却万万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关于“生存”与“变强”的教导。这与他预想中的批评截然不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又隐隐感到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上心头。
看着霍雨浩怔住的模样,朝再次开口,直接对场中的两人吩咐道,声音平稳而清晰:“吞天,雨浩。接下来的对抗,你们两个都只使用体术,不动用魂技。”
吞天闻言,立刻收敛了周身那强悍的魂力波动,憨厚地点了点头,重新摆出纯粹的格斗架势,那双血色竖瞳中的压迫感也减弱了不少,但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战斗本能依旧存在。
冰帝站在朝的身侧,看着场中情况的变化,也轻轻颔首,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明白朝的意思,魂技的威力固然巨大,但在修为差距悬殊时,反而会掩盖掉许多本质的东西。
纯粹的体术对抗,更能锤炼反应、速度、力量运用以及对战机的把握,而且,以霍雨浩主修控制系的底子,他对时机的捕捉和判断本就优于常人,将来若能将他这份敏锐融入近身搏杀之中,将魂技的释放与体术完美结合,无疑能发挥出惊人的效果,这确实是一条更适合他当前阶段的训练路径。
霍雨浩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杂念压下,他明白了朝姐和冰帝的用意,摒弃了魂技的巨大差距,纯粹的体术对抗,或许……他真的能从中学到东西,他眼神重新变得专注,面对气息依旧雄浑的吞天,再次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这一次,少了几分慌乱,多了几分沉静。
天梦冰蚕那金发的幻象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悬浮在半空,它看着并肩而立、气氛似乎颇为融洽的朝与冰帝,眼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疑惑,忍不住出声问道:
“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它用小短手指了指两人:“这说话的语气,站在一起的感觉,就好像是……许久未见却默契依旧的老朋友一样?”
朝闻言,侧过头,与冰帝交换了一个旁人难以读懂的眼神,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清浅而温和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轻松的调侃,回应道:
“嗯……或许……”她目光扫过冰帝那依旧冷傲却不再拒人千里的侧脸:“我和冰帝,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较投缘?”
冰帝则是毫不客气地甩给天梦一个充满嫌弃的白眼,仿佛多看它一眼都嫌费劲,她双手抱臂,用她那特有的、冰冷中带着讥诮的声线,毫不留情地补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冰帝用下巴朝朝的方向点了点,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维护:“无论是见识、实力,还是心性,可比某个只会吃了睡、睡了吃,关键时刻还总掉链子的百万年肉虫子,要强得多了。”
这话如同利箭,精准地扎在了天梦冰蚕脆弱的自尊心上。它的幻象瞬间僵硬,金发都仿佛黯淡了几分,张着嘴,指着冰帝“你…你…”了半天,却愣是没能憋出一句完整的反驳,最终只能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幻象闪烁了几下,似乎想立刻消失,又有点不甘心,模样颇为滑稽。
天梦冰蚕那金发幻象最终还是在冰帝毫不留情的毒舌下败下阵来,悻悻然地闪烁了几下,彻底消散不见。
朝看着它消失的方向,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随即转向身旁依旧面若寒霜的冰帝,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探询的意味:
“你……应该,并不是真的很讨厌天梦吧?”
冰帝闻言,金色的眼眸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烦躁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肉虫子?哼,若不是他整日里没个正形,嚷嚷着那些不着边际的疯话,非要……非要娶本帝做媳妇。”
她说到这几个字时,语速明显加快,带着明显的嫌弃:“本帝倒也不至于对他有如此大的意见。”
“哦?”朝捕捉到她话语中细微的波动,若有所思地追问:“你似乎,很在意他说的这件事?”
“在意?”
冰帝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但随即又强行压下,恢复了那副冰冷的口吻,仿佛在陈述一个铁律:“我们是天敌,这是刻在血脉本源里的对立。即便……即便退一万步说,我和他之间真的存在什么荒谬的……两情相悦……”她极为艰难地说出这个词,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那也是绝无可能的,种族、立场、过往……横亘其中的东西太多,太重。”
“嗯……”朝轻轻应了一声,尾音拖长,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那眼神仿佛看穿了什么,带着了然与一丝淡淡的莞尔。
“……哦?”
冰帝被她这声意味深长的“哦”和那古怪的表情弄得浑身不自在,金眸一瞪,语气有些羞恼:“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会真以为本帝会看上他那种家伙吧?!”
朝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冰帝,投向远处空地上仍在激烈缠斗的霍雨浩与吞天,看着少年在一次次的碰撞与跌倒中逐渐变得凝练的动作和更加坚韧的眼神,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如同静谧湖面上漾开的涟漪。
她这才重新将目光转回有些气急败坏的冰帝身上,语气悠远而平和,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道理:
“嗯……我不知道。”
她先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随即话锋微转,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但是,冰帝,你知道吗?一个人,哪怕最初只是因为寒冷而靠近火堆,但若是在那温暖和光明旁呆得久了……”
她顿了顿,看着冰帝那双微微闪烁的金眸,缓缓道:
“……往往就会变得,不再想离开那份温暖和光明了。”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言,重新将全副注意力投向了远处的训练,而冰帝则怔在了原地,碧绿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那双总是盛满高傲与冰冷的金色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朝的话语,悄然松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望向天梦冰蚕消失的方向,久久沉默。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结束。”
朝清亮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清脆的拍掌声,打破了场上激烈的气氛,她站在场边,目光温和地落在气喘吁吁的霍雨浩和依旧气定神闲、只是额角微微见汗的吞天身上。
霍雨浩闻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与吞天纯粹体术的对抗,虽然避开了魂力上的绝对碾压,但对体力、反应和意志的消耗同样巨大。
吞天则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依旧的笑容,抬手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朝着霍雨浩竖了个大拇指,显然对这小子的韧劲颇为赞赏。
“都去喝点水,休息一下。”
朝走上前,先是轻轻拍了拍霍雨浩汗湿的后背,感受到手下肌肉的紧绷与颤抖,又抬手揉了揉吞天那毛茸茸的、此刻也有些汗湿的兽耳。
“顺便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她的动作自然亲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关怀,说完,她便不再停留,转身步履从容地走进了身后那间总是飘着淡淡茶香与食物暖意的茶馆,将思考晚餐菜单和休息调整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晚餐的热闹与暖意渐渐散去,碗筷也已收拾妥当,就在这趋于平静的当口,茶馆的门再次被推开,吞天那高大的身影去而复返,手里依旧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耷拉着耳朵和尾巴、一脸生无可恋的琉璃。
“噗通”一声,琉璃被轻轻放在地上,她这次没有立刻瘫倒,而是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仰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朝,声音颤抖着试探道:
“那个……朝姐姐……尊贵强大的朝姐姐……能……能不能换个惩罚方式啊?”
她试图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尽可能无辜和可怜:“顶碗真的好累,脖子和手都好酸……”
朝看着她那副强装出来的笑脸,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几分无奈,也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动作并不快,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压力。
“哎哎哎——!”
琉璃见状,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转化为惊恐,她尖叫着猛地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脑袋,整个身子蜷缩起来,那双漂亮的猫耳也紧紧贴在银发上,声音带着哭腔急急喊道:“伸手不打笑脸猫啊!我、我这次可是笑着说的!不能打!不能打!”
她闭紧双眼,瑟瑟发抖地等待着预想中的“惩罚”,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朝伸出的手并未落下,而是出乎意料地轻轻捏住了琉璃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意味,迫使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眸与自己平静的视线对视。
“唔!”
琉璃浑身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蔓延到脸颊,她似乎从未与这个“坏女人”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那双深邃眼眸中自己的倒影,以及其中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忘记了挣扎,只是呆呆地望着。
“听着。”
朝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捏了捏她软弹的脸颊,这个带着些许亲昵意味的动作让琉璃更加不知所措,朝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入琉璃耳中,如同立下契约:
“你以后,可以出去了。”
琉璃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朝接下来的话,立刻将她的职责明确:“不过,是跟着雨浩,你魂兽的身形和样貌,混入史莱克学院应该不难。”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我要你保护好他。平时不必干涉他的行动,但在暗中,务必确保他的安全。”
她顿了顿,指尖在琉璃脸颊上轻轻一点,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精神印记:“若是遇到你无法独立解决的危险,或者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通过这个联系我。”
这番话,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一道指令,但它赋予了琉璃渴望的“自由”,尽管这自由带着明确的责任和界限,琉璃怔怔地看着朝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逃跑的委屈、被抓回的沮丧、以及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务”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琉璃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和任务砸得有些发懵,她眨了眨那双还带着点水汽的眼眸,仰头看着朝,下意识地、带着点不确定地小声问道:
“那个……我、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这和她预想中的发展完全不同,没有进一步的惩罚,也没有严苛的禁锢,反而是一种……有限度的释放和信任?
朝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揉了揉那对因为紧张而依旧微微颤抖的猫耳,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和。
“不用。”她的声音很平静:“自由,本就是你自身所具有的东西。我之前的限制,不过是担心你无人管束,再去行那偷窃之事,惹来更大的麻烦,甚至危及自身。”
这番话坦诚得让琉璃有些意外,但她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猫耳猛地竖了起来,带着几分质疑和不敢相信,脱口而出:“我不信!你……你该不会是真的想把我当猫养吧?!”
她甚至鼓起勇气,用爪子轻轻戳了戳朝的手臂,这个动作在以前她是绝对不敢做的。
朝看着她这副又怂又忍不住挑衅的模样,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浅淡的、近乎无辜的疑惑,反问道:
“嗯?你本来就是一只猫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的客观事实。
琉璃:“……”
她张了张嘴,看着朝那坦然无比的表情,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气鼓鼓地涨红了脸,头顶的呆毛都仿佛要炸起来。
“保护好雨浩。”
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对着琉璃,做出了一个简单而肯定的手势——并非强迫,而是一种交付与认可。
“我相信你,琉璃。”
琉璃怔在原地,耳朵无措地轻颤着。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像一块滚烫的石头砸进心里,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张了张嘴,脸颊微微发烫,话语变得结结巴巴:
“我、我、我会的……尽,尽力啦!尽力哈!”
她像是要强调什么,又像是给自己打气,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点虚张声势:“但,但你别指望我能像吞天那个傻大个一样,把来找麻烦的家伙全都干趴下!我、我打不过可是会逃走的哦!真的会哦!”
她挥舞着小拳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但闪烁的眼神却暴露了内心的慌乱和不自信。
朝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依旧平和而笃定:
“没事。”
她轻轻摇头:“我相信你能判断何时该战,何时该走。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地落在琉璃身上,仿佛给予了她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你随时可以叫我。”
这句话如同最坚实的后盾,瞬间抚平了琉璃心中大半的不安与慌乱,她愣愣地看着朝,所有逞强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她低下头,银白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微微发红的耳尖,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回应:
“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