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封印的菱形晶体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纹路,随即化作漫天晶莹的光点,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那女子双足轻轻踏在地面上,她周身的装束并未改变——依旧覆盖着那副由怨气凝结而成的黑色骸骨盔甲,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死寂气息。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朝却清晰地感知到,眼前之人与之前那个只知毁灭的“死神”已然判若两人,那骸骨之下,是一双清澈而坚定的异色眼瞳,里面不再有疯狂与怨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清明与些许迷茫。
“还记得些什么吗?”
朝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对方刚刚归位的意识。
女子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捕捉脑海中那些破碎而模糊的片段,她与朝十指相扣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仿佛这是她与这个现实世界唯一的、可靠的连接点。
“很少……”她的声音带着久未言语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一些关于朋友的模糊身影……一个或许曾经守护过的国度的轮廓……还有……”她抬起那双红蓝异瞳,目光落在朝的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信任。
“……你。”
“你的名字呢?还记得吗?”朝继续温和地引导着。
女子闻言,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困惑与挣扎,她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不记得了……”她低声说道,语气带着几分失落,但随即,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凝重,仿佛提到了某个刻骨铭心的仇敌:“名字……已经遗失在漫长的黑暗里。但我记得,我记得封印在我体内的那个存在,那个带来终结与腐朽的恶魔——”
她停顿了一下,抬眸直视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充满不祥气息的名字:
“凋零。”
“我已经将它彻底封印了。”
朝的声音平稳如水,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凋零——我们暂且如此称呼她——闻言,那双异色眼瞳中泛起复杂的波澜,她再次深深望进朝的眼眸,声音里带着洗净铅华后的诚挚:
“谢谢你。”
她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依旧被狰狞骸骨覆盖的身躯上,那与曾经肆虐的恶魔如出一辙的装束,让她的指尖微微蜷缩,沉默良久,她终于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种决然的平静:
“……从此以后,就用‘凋零’这个名字来称呼我吧。”
朝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的微光:“为什么?”
凋零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却坦然的弧度,她抬手,轻轻抚过胸前那冰冷坚硬的骸骨铠甲,动作间带着某种宿命般的认同。
“……因为,‘凋零’此刻,确实已与我一体。”
她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这身骸骨,这萦绕不散的死气,都是它存在过的证明,也是我必须背负的印记,否认它,便是否认我过往的牺牲,与此刻的真实。”
她重新看向朝,红蓝异瞳中闪烁着骑士独有的、不容动摇的坚定:
“我将以此名为警醒,亦为誓言。这不仅是它的名字,从今往后,也将是我行走此间,铭记过往、直面未来的……代号。”
朝静静地注视着她,从那份决绝中看到了超越痛苦的坚韧。
她不再质疑,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个充满悲怆与力量的新生。
“那么,拯救了我的勇者啊……”
凋零微微偏头,异色眼眸中流转着真诚的询问:“我又该如何称呼您?”
朝凝视着她清澈的异色双瞳,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湖面:
“朝,叫我朝就好。”
“朝……”凋零轻轻重复着这个音节,仿佛要将它镌刻在灵魂深处,她唇角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好的,朝。我记住了……”
她顿了顿,异色瞳中泛起柔和的光晕,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
“这是赋予我新生之名。”
朝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两人依然相扣的十指上,唇边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她轻轻抬起交握的手,语气里带着善意的调侃:
“所以,还要继续握着吗?从你苏醒那刻起就一直这样了呢。“
凋零闻言一怔,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一直紧握着对方的手,她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慌忙松开手指后退一步,黑色骸甲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失礼了!“
她右手抚胸单膝跪地,垂首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乌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了她发烫的耳尖。
朝望着她这副窘迫却又不失庄严的模样,眼底泛起温和的笑意,晚风掠过庭院,轻轻拂动她洁白的发丝,与凋零周身萦绕的黑色煞气形成奇妙的和鸣。
朝看着凋零郑重其事行礼的模样,不禁莞尔,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无奈:
“真的不用这样拘礼啦……”
她心想,这位凋零果真是一位恪守骑士之道、将礼仪刻入骨子里的正统骑士。
“我们之间,可不存在什么上下级的关系呀。”
凋零却依然坚持,微微垂首,声音清晰而坚定:“这是必要的礼……”
她的话音未落,却见朝已然蹲下身来,恰好与她平视。那双近在咫尺的、如同晴空般清澈碧蓝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某种温暖而包容的力量,让凋零瞬间怔住,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那纯粹的蓝色仿佛直接映入了她的心底,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朝看着凋零有些呆住的模样,笑意更深,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如同在安抚一个小心翼翼的朋友:
“但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她微微歪头,眼神真诚:“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的。”
凋零的视线飘向一旁,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晚风里:
“我……我尽力……”
那双异色瞳躲闪着,不敢再与朝清澈的目光相接,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沉溺在那片温暖的碧蓝之中。
“没关系。”
朝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她向前一步,双手轻轻托住凋零的手臂:“我们可以慢慢来。”
随着她的动作,凋零顺势站起身,骸甲与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嗯……”
凋零低垂着眼睑轻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久违的温暖从对方掌心传来,让她想起很久以前,阳光洒在铠甲上的温度。
她微微垂下眼眸,视线落在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上,犹豫片刻,终于缓缓抬起被骸甲覆盖的手,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轻轻触上朝的指尖。
当指尖相碰的瞬间,她像是被某种温暖的力量鼓舞着,小心翼翼地滑入对方的指缝,再一次完成了十指相扣的动作。
“哎?”
朝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凋零立刻抬起那双异色瞳,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安:“我在想……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她轻声解释道,指尖不自觉地收拢:“像这样牵着……或许能让我更快习惯……作为‘朋友’的距离。”
朝感受着指间传来的微凉触感,看着对方如同初生幼兽般小心翼翼的神情,眼底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她轻轻回握那只被骸甲覆盖的手,摇了摇头。
“不会的。”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溪流,清澈而包容:“就这样慢慢适应吧。”
吞天蹲坐在房檐上,毛茸茸的尾巴困惑地卷成一个问号,它歪着脑袋,看看朝又看看凋零,最后目光落在她们始终交握的十指上,终于忍不住开口:
“老大?”它清脆的声音里满是好奇:“你们俩……原来很熟吗?”
瓦片随着它的晃动发出细微声响,血色的兽瞳在暮色里睁得圆圆的,像两盏小灯笼。
凋零警惕地盯着吞天,骸甲下的身躯微微绷紧,将朝往自己身后护去。
这个动作做得自然流畅,仿佛千百次重复过。
“会说人话的……妖?是妖化形了吗?”她低声自语,红蓝异瞳中闪过一丝凛冽:“能化形的妖都很危险,请退到我身后。”
朝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先是一怔,随即了然——在凋零认知中的世界,能口吐人言的非人存在确实需要戒备,她反手轻轻握住凋零覆甲的手腕,指尖在冰冷的骨甲上轻轻一点。
“他叫吞天。”朝的声音温和却坚定:“算是我的家人了,不是敌人。”
“嗯?”凋零异色瞳中的警惕未散,反而添了几分困惑,“和妖……一起生活?”
吞天甩着尾巴蹦过来,故意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朝的手心:“老大!她怎么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朝挠了挠吞天的下巴,对凋零解释道:“这个世界和你认知的可能不太一样,吞天是魂兽,虽然能说话,但和我们是一边的。”
凋零的目光在朝与吞天之间来回游移,看着吞天亲昵地蹭着朝的手掌,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但她仍坚持站在朝身前半步的位置,宛若一尊守护骑士的雕塑。
“进去坐着说吧。”
朝轻拍凋零覆着骸甲的肩膀,感受到手下传来细微的震颤,凋零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异色瞳闪烁一瞬,却仍顺从地跟着朝走向茶室。
木门吱呀一声合拢,将庭院的风声隔绝在外,朝搬来一张竹椅放在窗边,凋零迟疑片刻才端正坐下,骸甲与椅背相碰发出轻响,吞天慵懒地趴上收银台,尾巴在身后卷成问号,目不转睛盯着这位陌生来客。
“老大,她身上好大的怨气。”
吞天抽抽鼻子,毫无顾忌地点破空气里萦绕的暗流。
朝正在取茶具的手微微一顿,转头对吞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时候你先安静一下,看着就好。”
凋零垂眸望着自己交叠的双手,骸甲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当朝将温热的陶杯推到她面前时,她突然轻声开口:“它说得没错。”
茶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苍白的脸颊。
“我知道那并非你所愿。”
朝温柔道。
“凋零,我是在你醒来之后阻止你的,在你苏醒的时候,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凋零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杯温热的边缘,乌黑长发如瀑般垂落,在透过窗棂的夕照中泛着幽微的光泽。她沉吟片刻,长睫轻颤:
“那时......我沉眠于永恒的黑暗中,本应继续守护着那道封印。”
她的声音带着久远回忆的飘渺:“但一股异常强大的亡灵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骤然将我惊醒。”
她抬起异色的双眸,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气息......与我体内封印的‘恶魔’同源,却更为精纯、暴戾,它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维持的封印裂隙。”
凋零的指节微微发白:“‘凋零’——我体内的恶魔,瞬间夺取了主导,我的意识被压制在角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操控我的身躯,汇聚山脉间积郁的怨气与死灵......”
说到这里,她望向朝,眼底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感激:“若不是你及时出现,将其再度封印,恐怕我已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朝指尖轻叩桌面,眉心微蹙。
“亡灵气息……”她沉吟着。
“那个被围剿的邪魂师,显然不具备唤醒‘凋零’的资格。”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战场上的每个身影——史莱克的师生,白虎公爵的军队,所有人的武魂特性都与纯粹的亡灵之力相去甚远,忽然,她指尖一顿,某个被忽略的细节跃入脑海。
“等等……”
朝猛地抬眸:“伊莱克斯?”
“伊莱克斯……抱歉,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凋零轻轻摇头,乌黑长发随着动作微颤,异色眼瞳中闪过一丝迷茫,她覆着骸甲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处的骨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确实只有他有唤醒你的资格。”
朝的语气肯定,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凋零身上。
“或许吧……”
凋零微微低头,话音未落,几缕漆黑的煞气不受控制地从她肩甲的缝隙间溢出,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在空气中扭动,她立刻察觉到了异常,覆甲的手猛地按住胸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吞天警觉地竖起耳朵,兽瞳紧紧盯着那几缕不安分的黑气。
朝不动声色地抬手,指尖泛起温和的金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让躁动的煞气渐渐平息,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放轻松。”
朝的声音很轻:“你现在的状态还不稳定。”
凋零深吸一口气,骸甲下的肩膀微微起伏:“这具身体……还在适应。”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即便恶魔已被封印,这些残留的气息依然……”
朝将一杯新沏的茶推到她面前:“慢慢来,既然已经醒来,就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
茶香袅袅中,凋零覆甲的手指终于松开了胸前的骸甲,轻轻落在温热的茶杯上。
“等你休息一两天,我和你就回去你苏醒的那个地方,那里应该还有封印的残留,或许有一些眉头。”
“嗯,好的。”
她伸出手,凋零依旧选择十指相扣的方式,这也让朝不禁莞尔:
“你好像很喜欢这样牵手?”
凋零微微一怔,异色瞳中闪过一丝迷茫,她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乌黑长发从肩头滑落。
“不……以前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的声音渐低,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只是……你的手很温暖,所以……”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覆着骸甲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拢了几分,仿佛在确认这份真实的温度。
朝感受到她细微的动作,眼底笑意更深:“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两人沿着长廊缓步前行,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吞天蹲坐在青石板上,尾巴困惑地卷着圈。它歪头注视着长廊尽头那两个依偎的背影——白发女子微微侧头倾听,黑甲骑士低头时骸甲擦过对方肩头,十指相扣的手在月下晃出温柔的弧度。
“老大和她真的不熟吗?”
吞天挠了挠耳朵,琉璃似的眼珠映着渐远的灯火,方才凋零周身翻涌的煞气还在它鼻尖残留着铁锈般的寒意,可此刻飘来的细语声却轻得像梅瓣落进茶盏。
屋檐下的风铃忽然叮咚作响,吞天看见朝抬手替凋零拂开缠在骨甲上的发丝,那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回,吞天把毛茸茸的脸埋进前爪,咕哝声闷闷地融进渐起的夜雾里:“明明连茶都还没喝过半盏呢......”
“这间如何?”
朝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室内陈设简朴,但窗明几净,月光正透过青竹帘栊洒在榻上。
凋零站在门槛处犹豫片刻,覆甲的手指轻轻划过门框:“太洁净了……我身上的死气恐怕会玷污这里。”
朝径直走进屋内,指尖掠过案几上的瓷瓶,一枝白梅倏然绽放:“你看,生命从来不怕与死亡共处。”
她转身时发梢染着月华:“况且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是赎罪。”
凋零望着花瓣上流转的银辉,终于迈进房间。当她踏上青砖的瞬间,梁柱间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温暖的光晕将整个空间笼罩。
“这是……”
“简单的净化。”
朝笑着眨眨眼:“我总不能真让煞气熏着被子。”
当她终于坐下时,骸甲与床榻接触发出轻响,整个人僵硬得如同石雕。
朝在她身旁坐下,床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两人相牵的手自然落在铺开的被褥上,一金一黑在月白色缎面上格外分明。
“以前睡过床吗?”
朝轻声问。
凋零摇头,乌发扫过肩甲:“在封印里……不需要睡眠。”她试着放松肩膀,骸甲却与背部磕碰出细响。
朝忽然拿来一块绒毯,精准地抛到凋零膝头。
朝指尖轻轻拂过凋零掌心的骨甲裂缝:“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归处了。”
凋零忽然低下头,一滴温热落在相握的手上,她慌忙用另一只手去擦,骨甲却碰出了清脆的声响。
朝只是将交握的手又收紧几分,任由那滴泪水在两人指间晕开成小小的涟漪,窗外的风铃轻轻摇动,仿佛在应和着这片寂静中的暖意。
朝轻轻拍了拍凋零依旧紧握的手背,动作温柔却坚定地松开交缠的指节,凋零覆着骸甲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停顿,最终缓缓垂落身侧,骨甲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好好休息。”
朝最后望了眼坐在床沿的骑士,转身合拢房门,当雕花木门完全隔绝室内景象时,她脸上温和的神情渐渐沉淀。
回到茶室,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被紧握的右手,眉间凝起深思。
吞天凑过来轻蹭她的裙摆,她却恍若未觉。
“她称呼吞天为'妖'......”朝低声自语,目光掠过窗外沉沉的夜色:“在意识空间里见到的骑士装扮,也与如今四大帝国的制式铠甲截然不同。”
她执起茶壶斟了半盏冷茶,水面倒映出她微蹙的眉峰。
瓷盏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响。
“她沉睡的岁月......”朝抬眼望向墙面上悬挂的星晷仪:“恐怕比星罗帝国立国的时间还要久远。”
月光流过窗棂,将她的身影拉得清冷而孤寂。
茶香早已散尽,唯余满室疑云在夜风中盘旋不去。
凋零平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骸甲与棉麻布料摩擦出细碎的声响,她怔怔望着天花板上摇曳的竹影,那双异色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如同搁浅在时光彼岸的星辰。
指尖无意识揪紧被褥,陌生的织物触感让她想起封印之地的嶙峋碎石,这里的一切都覆着让她不安的崭新光泽——会发光的琉璃盏,自动涌出清泉的铜管,还有那只口吐人言的妖兽。
与时代脱节的眩晕感阵阵袭来,她像枚被错置在崭新书页间的古旧徽章。
三个朦胧的身影在记忆深处浮现,带着青铜铠甲碰撞的清脆声响,她向虚空中伸手,覆甲的五指穿过缥缈的幻影——那是曾与她立下誓言的同伴,如今连面容都浸在岁月的迷雾里。
“朝......“
这个名字忽然挣脱唇齿,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细微的涟漪,她将覆甲的手轻轻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人指尖的温度,窗外传来风铃摇曳的声响,她微微侧身,让那缕白色的身影填满异色瞳的倒影。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时代里,这抹温暖竟成了她唯一确认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