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闹钟还没响,韩时越就醒了。窗外天刚蒙蒙亮,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从前这个点他还在梦里,今天却莫名没了困意。他翻身坐起来,盯着书桌上那张写着号码的便签纸,指尖犹豫了两下,还是把纸折好塞进了校服口袋。
收拾妥当出门时,楼下的早餐铺刚支起摊子,热气裹着豆浆的香味飘过来。韩时越买了杯豆浆和两个包子,咬着包子往学校走,路上遇见不少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新班级的趣事。他加快脚步,走到校门口时,正好看见江淮之站在门卫室旁边,手里还是拎着那个保温杯,正跟保安师傅说着什么。
韩时越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想往旁边躲,却被江淮之逮了个正着。“韩时越。”江淮之喊他名字,声音比清晨的风还清爽,“今天倒挺早。”
韩时越的耳朵有点热,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地应了声:“嗯,怕迟到。”
江淮之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眼底难得带了点笑意,指了指他手里的豆浆:“慢点喝,别呛着。早读课还有二十分钟,先去教室把东西放下。”
韩时越点点头,快步往教学楼走。走进教室时,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林小满看见他,立刻挥了挥手:“越哥!你今天居然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得踩着点来呢!”
“别吵。”韩时越白了他一眼,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看见江淮之拿着语文课本走进了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江淮之把课本放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韩时越身上,停顿了两秒,才开口:“早读课先背昨天学的古诗,十分钟后我抽查。”
韩时越赶紧拿出语文书,翻开昨天学的那页。以前早读课他要么趴着睡觉,要么偷偷看课外书,从来没认真背过书。可今天看着课本上的诗句,他却莫名想起江淮之昨天在办公室说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居然真的静下心来读了起来。
十分钟后,江淮之开始抽查,点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韩时越。全班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林小满还在下面偷偷给他使眼色。韩时越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磕磕绊绊地开始背,中间卡了两次壳,正想道歉,却听见江淮之说:“没关系,接着来,最后两句记得很熟。”
他愣了一下,顺着江淮之的话往下背,居然真的背完了。坐下时,他偷偷抬头看了眼讲台,江淮之刚好在看他,还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鼓励他。
早读课结束后,韩时越刚想拿出数学课本,就看见江淮之走了过来,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他桌上:“早上看你只喝了豆浆,这个给你。”
“老师,我……”韩时越愣住了,手里还握着笔,不知道该不该接。
“拿着吧,”江淮之笑了笑,“上课别饿肚子,听不进去课。”说完,他转身回了讲台,开始准备上课的东西。
韩时越看着桌上的热牛奶,指尖碰了碰杯壁,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他偷偷拧开杯盖,喝了一口,牛奶的香甜在嘴里散开,比他以前喝过的任何一杯都好喝。
下课时,林小满凑过来,一脸好奇:“越哥,你跟江老师是不是认识啊?他今天居然给你带牛奶!”
韩时越赶紧把牛奶杯藏到桌肚下,脸有点红:“别瞎说,老师只是关心同学。”
林小满撇了撇嘴,显然不信,却也没再追问。
又是上课铃响,还是江淮之的课
九月的风裹着蝉鸣撞进教室,后排的韩时越盯着讲台上江起淮的背影,指尖在草稿纸背面反复画着同一个名字。
窗外的梧桐叶被晒得发亮,阳光透过缝隙落在江淮之的白衬衫上,他正低头写板书,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和蝉鸣混在一起,成了这个夏天最常听见的背景音。韩时越数着他袖口挽起的褶皱——三圈,和上周讲《兰亭集序》时一模一样。
“韩时越。”
突然被点到名字,韩时越猛地抬头,撞进江淮之看过来的目光里。那目光很温和,带着点笑意,像落在湖面的月光,他慌忙站起来,却忘了刚才老师问的是哪句诗。
江淮之没催,只是放下粉笔,指尖轻轻敲了敲黑板上的“死生亦大矣”,声音比窗外的风还轻:“这句的意思,你再说说?”
韩时越张了张嘴,脑子里却全是刚才偷看时的画面——江淮之握粉笔的手指很修长,写字时会微微偏头,鬓角有些碎发垂下来,他好想伸手帮他拂开。直到周围传来轻轻的笑声,他才回过神,脸瞬间发烫,磕磕绊绊地说:“是……是说生死是大事。”
江淮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让他坐下,转身继续写板书。韩时越坐下时,心脏还在狂跳,他低头看向草稿纸,那个没写完的“江”字旁边,不知何时被画上了一只小小的蝉,翅膀上还沾着假想的阳光。
下课铃响时,韩时越几乎是同手忙脚乱地把草稿纸折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最深处。他盯着江淮之收拾教案的背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纸张的边角,连同桌喊他去打球都没听见。
“韩时越,等一下。”
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转身时,江淮之正站在讲台旁,指尖夹着一支白色粉笔,阳光落在他肩头,把白衬衫染成了暖金色。
“你的笔掉了。”江淮之弯腰捡起地上的黑色水笔,递过来时,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弯了弯,“上课走神可不行,下次再被我点到,要罚你背《兰亭集序》全文。”
韩时越接过笔,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腹,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他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知道了,老师……”
等他抬头时,教室门口只剩一片晃动的梧桐叶影。韩时越摸出口袋里的草稿纸,小心翼翼展开,那只小小的蝉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粉笔印,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描过蝉的翅膀,带着阳光的温度。
他把草稿纸重新折好,贴在胸口,能清晰地听见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和窗外的蝉鸣混在一起,比课堂上的板书声还要让人心慌。走廊尽头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韩时越却突然不想去打球了,他只想把这个夏天的秘密,连同那道粉笔印,一起藏进草稿纸里,等下次再被江老师点到名字时,或许能多鼓起一点勇气,抬头多看对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