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中心控制室,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光耀会议长霍兰德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星图上,休眠的太阳像一个垂死的灰烬球。
“诸位!”霍兰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大厅,“我们忍受这该死的黑暗已经十年了!我们的能源在消耗,我们的空间在萎缩,我们的后代只能靠着影像去想象阳光!而现在,我们的勘测队发现了更可怕的事实——地表正在被一种危险的、扭曲的能量场和变异生物占据!它们侵蚀着我们的家园,亵渎着我们曾经的世界!”
他猛地挥手,星图切换成一段经过处理的、充满噪点的视频,正是星尘与夜之子站在一起,以及“暮光之星”爆发出强光的画面。
“看!甚至我们曾经的同胞,守夜人星尘,艾略特那个疯子的女儿,也背叛了人类,投靠了那些怪物!她手中掌握着某种未知的能量源,与畸变生态同流合污!如果我们再犹豫,失去的将不只是太阳,而是我们作为人类的最后尊严!”
台下群情激奋。“启动创世纪!净化地表!夺回我们的太阳!”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创世纪计划,启动倒计时!”霍兰德按下了最终的确认键。
与此同时,在地表,星尘在夜之子的引导下,来到了森林最深处。这里矗立着一棵巨大无比的树,它的根系如同发光的山脉,树干粗壮得如同摩天楼,树冠没入黑暗,散发出瀑布般的、流淌的光辉。这是这片夜光生态的“母树”,是整个能量网络的核心。
夜之子们围绕着母树跪拜,吟唱着古老的歌谣。星尘感到手中的“暮光之星”灼热异常,它与母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将手掌贴上粗糙却温暖的树皮,瞬间,她的意识被无限延伸。她“看”到了地下城那蓄势待发的巨大能量武器,瞄准的正是太阳的方向;她“感受”到了整个夜光生态网络中每一个生命的恐惧与祈祷;她更“理解”了父亲理论的最后一块拼图——强行唤醒太阳,就像试图用爆炸去唤醒一个深度休眠的人,只会引发链式反应的能量风暴,彻底撕裂这颗星球脆弱的大气层和生态圈,无论是地下的,还是地表的,都将玉石俱焚。
这不是选择站在哪一边的问题,这是选择生存,还是选择共同毁灭。
没有时间了。
星尘将自己的意志,通过“暮光之星”和母树,传递给所有的夜之子,传递给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发光的生命。
——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夜之子们停止了吟唱,将手按在发光的地面上。无数的真菌、苔藓、藤蔓、昆虫……所有沐浴在“暗光”中的生命,都开始将自身微小的能量汇聚起来。点点荧光从四面八方升起,如同倒流的星辰之河,涌向母树,涌向星尘。
她感到一股浩瀚无匹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几乎要将她撑裂。她举起“暮光之星”,将它高高托起,像举起一面盾牌,又像点燃一座灯塔。
高空之上,光耀会的基地顶端,巨大的能量集束器发出了刺目的白光,一道粗壮无比的能量洪流,如同神话中刺向神祇的矛,撕裂黑暗,笔直地射向遥远天际那颗黯淡的太阳。
也就在同一瞬间,以母树为中心,一道柔和却无比广阔的蓝色光晕呈球形扩散开来。它不像能量束那样充满破坏性,它如同温暖的海潮,无声地漫过山丘、平原、废墟,漫过整个大陆。
光晕与能量束接触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道足以撕裂星辰的能量束,在接触到蓝色光晕的刹那,竟如同冰雪投入熔炉,开始迅速地分解、消融。它不是被对抗,而是被……“理解”,被“接纳”,被转化成了这夜幕之光的一部分,化为了光晕中一丝流转的金色纹路,最终消失无踪。
光耀会控制室里,所有监测屏幕瞬间黑屏,能量读数归零。霍兰德僵在原地,脸上胜利的笑容凝固,变成难以置信的绝望。
地表,光晕缓缓散去,夜幕重新笼罩,但这一次,夜幕不再黑暗。整个世界的夜光生态,因为吸收了那股庞大的能量,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山川在发光,河流在发光,草木在发光,仿佛整个星球本身,成了一颗在宇宙中温柔呼吸的、活着的星辰。
星尘力竭地跪倒在地,被夜之子们小心地扶住。她抬头望着这片瑰丽、壮阔、生机勃勃的光之海洋,泪水再次滑落。
她赢了。不是用旧世界毁灭性的力量,而是用新世界包容的生命力。
她守住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夜幕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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