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依旧保持着那种漫无目的的闲适,踩着月光投下的碎影,不紧不慢地朝着花店的方向走去。然而,她全身的感官在瞬间已经提升至警戒状态。海风的咸腥、脚下沙子的细微触感、远处隐约的城市噪音,都成了她分析环境的背景数据。
最清晰的,是身后那个存在。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大约三十米开外,脚步声几乎融在环境音里,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同无形的蛛丝,轻轻粘在她的背脊上。是胡枫。系统的探测没有错。他的跟踪技巧不算拙劣,甚至可以说很专业,刻意控制了呼吸和步频,但对于经历过严格训练(无论是系统灌输还是她自身觉醒的)的林晚来说,这种程度的尾随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辨。
“统子,另一个人是谁?”林晚面色如常的在心里默问道。
【系统检测到是另一位目标人物小辛。】
“看来是胡枫带回去去的花引起他的好奇心了。”林晚心下了然。一条尾巴变成了两条,还玩起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这倒是有趣。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模糊的计划迅速成型。既然观众就位,那她不介意演一场戏。
路线依旧不变,但她的姿态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那份闲适里,悄然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脚步稍稍放缓,抬手将一缕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她眼角的余光能更自然地扫过侧后方的反射镜面——一家便利店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胡枫谨慎的身影。
她继续前行,在路过一个通往小巷的岔路口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像是犹豫,又像是认路,随即才选择了主路。这个细微的破绽,对于胡枫这样的跟踪者来说,足以像黑夜里的火星一样显眼。
果然,她感觉到胡枫的呼吸节奏乱了一瞬,距离似乎拉近了些许。
而更远处,那个属于小辛的气息,依旧稳定地缀着,像一道更幽暗的影子。
花店的轮廓在前方出现,温暖的灯光从玻璃窗里透出来,在清冷的月色下像一座小小的灯塔。
林晚没有直接走向花店正门,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更窄、灯光也更昏暗的侧街,那里是花店的后门和垃圾堆放处。她故意制造了一个相对孤立的环境。
就在她伸手似乎要去推那扇后门时,身体忽然轻轻一晃,像是绊到了什么,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她扶着墙壁,缓缓蹲下,身躯轻轻颤动,仿佛在忍受着什么不适。
这一刻,她将背后完全暴露在了跟踪者的视线里,像一个全无防备的猎物。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胡枫的气息骤然逼近!他显然上钩了,或许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许是觉得时机已到。
“你没事吧?”胡枫快速跑到林晚身边扶起她。
林晚的身体在胡枫触碰到她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将一部分重量倚靠在他扶持的手臂上。她抬起头,眼中恰到好处地混杂着一丝惊魂未定与被人发现的窘迫。
“胡……胡先生?”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受惊后强自镇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光下,胡枫的脸部线条显得有些冷硬,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目光锐利,最后才落回林晚脸上,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刚好路过。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
他的解释敷衍得几乎不加掩饰,“刚好路过”这昏暗的花店后巷?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借着胡枫的手臂站直身体,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眉头微蹙:“好像……不小心扭了一下,不碍事的。”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与他拉开一点距离,这个细微的抗拒动作清晰地传递出疏离和警惕。
胡枫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自然收回,插进裤兜。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林晚,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具有压迫感。
“这么晚了,林小姐一个人来这里,不太安全。”他意有所指地说道,目光扫过旁边紧闭的花店后门。
“只是回来取点东西。”林晚垂下眼睑,避开他探究的视线,语气平淡,“谢谢胡先生关心,我这就回去了。”
她作势要转身离开,脚步却故意显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趔趄。
“等一下。”胡枫几乎是立刻出声,同时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距离,“你的脚需要处理。我送你。”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与其说是关心,更像是一种掌控。林晚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审视和探究的气息,远比这夜晚的海风更让她警惕。
“真的不用了,胡先生。”她坚持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明确的拒绝,“我可以自己……”
话音未落,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从巷口方向传来,极其短暂,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石子,又迅速隐匿。
林晚和胡枫几乎同时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
胡枫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如鹰隼般射向声音来源的黑暗处,整个人的气息从之前的刻意平稳变得凌厉而充满戒备。他甚至下意识地将林晚往自己身侧挡了挡,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林晚的心跳也漏了一拍。是小辛。他果然一直跟着,而且似乎因为胡枫与她的接触而产生了细微的情绪波动,以至于泄露了行踪。
巷口那边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声响只是错觉。
但胡枫紧绷的身体和骤然改变的气氛告诉林晚,那绝不是错觉。他显然也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别人在暗中窥视。
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了。
胡枫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晚,眼神比刚才更加深沉难辨。他或许在怀疑那脚步声与她有关,或许在警惕暗处的威胁。
“这里不安全,”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不再仅仅是针对她的脚伤,“跟我走。”
这一次,他的邀请(或者说命令)里,掺杂了更多复杂的因素。跟踪与反跟踪,明处与暗处的较量,因为第三个人的介入,瞬间升级。
林晚看着胡枫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又感知着巷口那片仿佛吞噬了一切光线的黑暗,知道此刻再拒绝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甚至可能迫使暗处的小辛采取更不可预测的行动。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麻烦你了,胡先生。”
胡枫的手臂坚实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半扶半带着林晚转向另一条更狭窄的巷道。他的动作看似保护,却透着一股急于将她带离此地的焦躁。
巷子深处阴影浓重,月光几乎被完全阻隔。林晚配合地放慢脚步,将身体的些许重量倚靠过去,脚踝的“扭伤”扮演得无懈可击。她能感觉到胡枫全身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像一头察觉到危险的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