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萧秋水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暖男。

自那日山门前“魔音贯耳”的初遇（冯灿单方面认为）后，许是同情她“孤苦无依”，萧秋水对她颇为照顾。他禀明了师门，为她在山脚下的一户老实人家租了间干净的厢房，偶尔还会给她带些剑派里不违规矩的吃食点心。

冯灿也“投桃报李”，发挥了自己（被系统逼出来的）微薄的厨艺，尝试着做些简单的糕饼送他。每次萧秋水都会眼睛亮晶晶地接过，毫不吝啬地夸赞：“冯姑娘，你真厉害！”哪怕那糕点有时糊了，有时甜得发齁。

他会跟她讲练剑的趣事，讲师兄弟间的玩笑，讲他对江湖侠义的向往。他的世界简单而明亮，像一块未经雕琢的水晶，干净剔透。和他相处，冯灿觉得自己那颗被李沉舟冻伤、被系统任务压得沉甸甸的心，也仿佛被这阳光晒得暖和了些。

她甚至开始主动去找他，借口请教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实则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萧家环境和人员往来），或是“偶然”遇到他下山办事，然后“顺路”同行。

萧秋水对她这些小心思似乎毫无察觉，每次都耐心十足，笑容温暖。他会放慢脚步迁就她，会在她假装崴脚时紧张地伸手来扶（虽然冯灿每次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会在她旁敲侧击询问萧家情况时，毫无戒心地告诉她一些家族琐事。

【叮——萧秋水好感度+5%……+5%……+8%……当前攻略度：36%。宿主，照这个速度，拿下阳光少年指日可待呢。】系统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冯灿看着虚拟面板上萧秋水那一路飙升的好感度条，心里有点小得意，又有点莫名的虚浮感。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萧秋水也太好骗……啊不，是太善良了！

【系统内心吐槽：呵，女人。这么快就沉浸在年下暖男的温柔乡里，忘了权力帮那位冰山大佬了？不愧是能接脚踏两只船任务的宿主，这心态调整速度，本系统佩服。】

冯灿自动屏蔽了系统的腹诽。她没忘，她真的没忘！另一个任务——阻止萧家被灭门，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她这些天在萧家附近转悠，可不是单纯为了刷萧秋水的好感度。

她仔细观察着萧家的守卫、人员进出，试图找出任何可能导致灭门的蛛丝马迹。可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寻常。萧家是本地望族，与浣花剑派关系密切，家主萧西楼为人也算正派，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招致灭门惨祸的样子。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这天傍晚，冯灿又在萧家外围溜达，眉头紧锁，苦思冥想。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河湾。夕阳西下，水面泛着粼粼金光。

就在她对着河水发呆时，一个带着凉薄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我们那位‘身不由己’、来去如风的冯姑娘吗？”

这声音……

冯灿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柳随风斜倚在不远处一棵柳树下，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意的姿态，穿着一身料子极好的墨蓝色长衫，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双眼睛，比十五年前更加深邃难测，里面淬着冰渣似的冷意和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不知从哪儿摘的柳叶，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上下刮着冯灿。

“柳……柳随风？”冯灿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为冯姑娘还记得在下。”柳随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怎么，十五年不见，冯姑娘风采依旧，这挑地方的眼光……倒是变差了不少。”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周围，显然指的是这远离权力帮核心的“穷乡僻壤”。

冯灿喉咙发干，强自镇定：“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权力帮事务繁多，帮主日理万机，有些琐事，自然需要下面的人跑腿。”柳随风说得轻描淡写，但冯灿瞬间明白，他是在执行李沉舟的命令！权力帮的触角，果然已经伸到了这里！

“看来冯姑娘这小日子过得不错？”柳随风踱步上前，距离拉近，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让冯灿几乎窒息。他的目光锐利地钉在她脸上，“听说……和浣花剑派那个叫萧秋水的小子，走得很近？”

他知道了！他果然看见了！

冯灿脸色一白。

柳随风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真是好得很啊冯姑娘。前脚才在我们帮主面前演了一出‘身不由己’的苦情戏，转头就在这江南水乡，对着一个毛头小子笑得春花灿烂。怎么？是我们帮主不够好，还是权力帮的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冯灿心上，让她无地自容。

“不是的！我……”她想解释，可她能说什么？说系统任务？说为了阻止灭门？

“不是什么？”柳随风打断她，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冯灿，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也不管你接近那萧秋水有什么目的。我只警告你一句——”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离那小子远点。否则，我不介意替我们帮主……清理掉一些碍眼的东西。”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但冯灿毫不怀疑其中的杀意。柳随风绝对做得出来！

说完，他不再看她那副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似的，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那枚被他把玩许久的柳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风吹着，滚到了冯灿脚边。

冯灿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柳随风的出现和他毫不留情的威胁，像一盆冰水，将她这些天在萧秋水那里获得的些许暖意浇得透心凉。

她看着柳随风消失的方向，又想起萧秋水那双清澈信任的眼睛，心里乱成一团麻。

李沉舟……他知道了吗？他让柳随风来的吗？他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像柳随风一样，认为她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

还有萧秋水……灭门的阴影尚未驱散，如今又多了权力帮的威胁……

冯灿蹲下身，捡起那枚柳叶，指尖冰凉。

前路，似乎更加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