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时空我与李莲花幸福的在一起了。
(番外:不后悔)
那是一个暮春的午后,阳光透过莲花楼新糊的窗纸,温柔地落在相对而坐的两人身上。茶香袅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气。
乔婉娩坐在李莲花对面,姿态依旧优雅,只是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也多了几分为人妻后的温婉与沉静。她今日是特意来看望冯灿和刚出生不久的小慕安的,孩子由冯灿带着在里间安睡,外间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沉默在茶香中蔓延了片刻。
乔婉娩捧着微温的茶杯,目光落在李莲花依旧清瘦、却不再死气沉沉的脸上,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相夷……不,莲花。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我很为你高兴。”
李莲花抬眸,眼神平静温和,如同看着一位故友:“阿娩,你如今与紫衿,也很好。”
这话像是触动了乔婉娩心底某根隐秘的弦。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更轻了些:“是,紫衿待我极好,事事以我为先。只是……有时午夜梦回,想起从前,想起我们……”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份未能圆满的遗憾,却清晰地弥漫在空气里。
李莲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乔婉娩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类似于自我剖析的勇气,继续道:“我有时会想,若当初……若当初我没有应下紫衿,或者若你当年没有……我们会不会……”
“阿娩。”李莲花温和地打断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清晰,“你伤心,或许并非因为遗憾你我未能相守。”
他顿了顿,目光清明如镜,映出乔婉娩微微愣住的神情。
“你伤心的是,你嫁与紫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得平静而顺遂,心中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未后悔过这个选择。”他语气平和,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而你隐约觉得,你‘应该’后悔,至少,该为那段年少时光,留有更多的不甘与痛悔。”
乔婉娩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李莲花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指责,没有怨怼,只有一种历经千帆后的透彻与淡然。
“而我,”他缓缓说道,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释然的笑意,“我也不后悔。”
“不后悔与你相识相知的那段岁月,也不后悔……最终与你错过,各自走向不同的命途。”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从容。
“阿娩,我们都做出了当时认为最正确,或者说,最不得不做的选择。时移世易,回头看,或许有诸多‘如果’,但那都只是‘如果’了。”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那株新绿的桃树,“重要的是,我们都没有停留在原地。你有了你的归宿,我亦寻到了我的救赎。如此,便很好。”
乔婉娩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再无波澜的平静海面,看着他提及“救赎”时,眉宇间自然流露的、细微却真实的柔和。
良久,她眼底那点不甘与怅惘,如同被春风吹散的薄雾,渐渐消散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真正释然的、带着些许疲惫的笑意。
“你说得对。”她低声道,“是我不够豁达,执念于过往了。”
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是李莲花主动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回忆往事时的、淡淡的漠然。
“刚从碧茶之毒中捡回一条命的那一年,我躺在莲花楼里,像个废人。”他目光有些悠远,像是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那时候,我什么人都恨过。”
他语气平淡,却让乔婉娩心头一紧。
“恨师父为何收下单孤刀那样心术不正的弟子,引狼入室;恨师兄处心积虑的算计与背叛;恨命运不公,夺我武功,毁我前程;甚至……”他顿了顿,目光极快地扫过乔婉娩,没有停留,“……也隐约怨过你,为何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乔婉娩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
“但后来,慢慢就想通了,也放下了。”李莲花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茶杯上,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却带着一种千帆过尽的苍凉,“恨太累人了,尤其是恨那些,或许本也身不由己,或只是做出了不同选择的人。”
“碧茶之毒磨灭了我的内力,却也阴差阳错,磨掉了我许多不必要的执念与妄念。”他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更多的却是解脱,“如今想来,倒也不算全是坏事。”
乔婉娩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如同烈日般耀眼、如今却温润如水的男人,心中最后那点不甘与遗憾,终于彻底烟消云散。
她爱的,是那个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李相夷。
而眼前这个历经生死、看透世情、在平淡中寻得安宁的李莲花,早已走上了另一条路,遇到了能真正与他相守的人。
他们之间,早已隔了太多的岁月与变迁。
“我明白了。”乔婉娩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而祝福的笑容,“莲花,冯姑娘,还有小慕安,祝你们……一直如此安宁喜乐。”
李莲花也站起身,微微颔首:“你也保重。”
送走乔婉娩,李莲花站在莲花楼门口,看着暮色渐渐四合。
不后悔。
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需要历经多少撕心裂肺的挣扎与煎熬,才能最终与过去、也与自己,达成和解。
好在,他们都走出来了。
他转身,看向里间隐约传来的、冯灿轻柔哄睡孩子的声音,眼神一点点变得温暖而坚定。
过往已逝,未来可期。
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