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作为一只阿飘，我发现自己保留了不少属于人类的感官，尤其是嗅觉。这对我来说，简直是种甜蜜的折磨。

王权世家虽然地位尊崇，但在饮食上似乎并不追求奢华，尤其对正在打根基的少主，更是讲究“清心寡欲”。富贵的一日三餐，大多简单、清淡，甚至有些寡味。通常是白米饭，配一两个时令蔬菜，偶尔有几片看起来就柴柴的肉，或者一碗没什么油花的清汤。

此刻，正是午膳时间。

富贵安静地坐在小桌前，小口小口地吃着眼前的饭菜。他吃得极其规矩，目不斜视，细嚼慢咽，仿佛不是在享受食物，只是在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米饭蒸汽味，还有那盘清炒菜心的味道——嗯，闻起来油放得真少，盐估计也刚好够味。

我飘在他旁边，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唉……”我忍不住叹气，虽然明知他听不见我这无聊的抱怨，“看起来好淡啊，富贵，你不想吃点有味道的吗？比如糖醋排骨？红烧肉？再不济，来个炒鸡蛋多放点油也好啊……”

他自然是没有反应的，依旧认真地咀嚼着。

有时候，厨房会送来一些点心，比如豆沙包或者桂花糕。那香甜的气味飘过来时，对我更是一种巨大的考验。我会围着那盘点心飘上好几圈，像只被无形绳索拴住的馋猫。

“豆沙看起来有点干，桂花糕好像放久了有点硬……”我一边“批判”着，一边忍不住想象它们热乎乎、软绵绵时该有多好吃。看着富贵小口小口地吃掉它们，我心里居然会生出一种诡异的“欣慰”和“羡慕”。

最折磨的一次，是某个节日，府里加了餐，有一道闻起来香气特别浓郁的……似乎是烤鸡？那混合着油脂、香料和焦脆外皮的香气霸道地充斥在整个院落，把我这个“鬼魂”勾得魂不守舍，围着富贵的餐桌转悠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

“咕噜……”我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虽然物理上做不到。

“富贵，快，趁热吃那个鸡腿！对，就是那个看起来焦黄流油的！”我比他还在意，“哎呀，别光吃饭，多吃点肉啊，你正在长身体呢！”

他当然听不见我的“指挥”，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先吃菜，再吃饭，最后才慢条斯理地撕下一点点鸡肉放入口中。

看着他平静无波的小脸，我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从未体验过那种对某种食物充满强烈渴望、觉得它“美味”到能让人心情愉悦的感觉。他的味蕾，似乎和他的心一样，被过早地封锁和压抑了。

这种认知，让我心里那点因为嘴馋而产生的抱怨，瞬间变成了细细密密的酸楚。

等他吃完，仆人撤走餐具，那折磨人的饭菜香也渐渐散去。我飘到他面前，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轻声说：

“富贵，等以后……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让你尝尝我们那里的美食。”我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向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有那种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火锅，辣得人直流汗却停不下筷子；有外面酥脆、里面流心的炸鸡；有冰冰凉凉、甜甜的冰淇淋……还有那种，叫做‘生日蛋糕’的东西，软软的，甜甜的，上面铺满了奶油和水果，是专门在生辰那天吃的，象征着祝福和快乐……”

他抬起头，安静地看着我，眼神清澈。他可能无法完全想象那些食物的具体模样和味道，但他能感受到我语气里的热情和……某种想要与他分享的美好愿望。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多问，但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说的话，我都记着。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通过宿主对食物的描述，间接体验到对“美好生活”的具体感知。幸福感微量提升。宿主“守护神”形象更具象化。好感度：87%。】

看着系统提示，我又好气又好笑。敢情我在这边被饭菜香折磨得“魂不守舍”，反而阴差阳错地帮他提升了幸福感？

罢了罢了，我认了。虽然吃不到，但能这样“闻香识生活”，陪着他度过一餐又一餐，用我言语里的“美味”，给他的世界增添一点点想象的色彩，似乎……也不错。

至少，在这枯燥的修行里，除了剑，除了道法，除了我讲的故事和唱的歌声，如今，又多了一丝属于人间烟火的气息。而这气息，是我这个“鬼魂”，能带给他的，另一种形式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