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凌妙看了一眼那堆阴气森森的材料，又看向玄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她知道这不是玩笑。

她没有说话，走到炼器法阵前，仔细观察片刻，然后拿起材料，手法生疏笨拙，却严格按照她刚才所说的那种“优化结构”开始处理。她的动作很慢，不时停顿思考，甚至几次出错，但整体方向却清晰无比。

玄骨负手而立，冷眼旁观，心中却再次掀起波澜。此女不仅悟性惊人，胆识更是非凡。

数个时辰后，一枚结构与玄骨所炼截然不同、却同样阴气森森、甚至更为稳定的白骨戮魂钉悬浮在法阵之中。

虽然品阶低劣，但确实成功了。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

凌妙脱力地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却仍抬眼看着玄骨：“证明了？”

玄骨抬手收回那枚骨钉，仔细感受着其中平稳内敛的阴气，指尖划过那异于常理的炼制纹路。

他抬眼，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审视着这个异界女子。她脆弱不堪，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但她眼中没有丝毫屈服，只有一种近乎倔强的冷静和智慧。

像是一件残缺的、却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绝世秘宝。

“从今日起，你负责处理炼材杂质。”玄骨声音依旧冰冷，转身走向窟穴深处，“若敢懈怠，你知道后果。”

凌妙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低头看着自己因处理阴寒材料而冻伤溃烂的手指，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活下去。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她轻轻按在心口那阴冷的禁制上，目光穿透石壁，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危险，也更…有趣。

尤其是那个叫做玄骨上人的男人。残忍、多疑、冷酷至极，强大、智慧，背负着深深的仇恨。

凌妙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

互相利用的关系，最好打破了。

而她，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洞悉规则，然后……驾驭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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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之水冰冷刺骨，凌妙却仿佛感觉不到。

她一遍遍以玄骨丢给她的粗劣法诀催动阴气，涤洗着惨白的兽骨与一种名为“蚀心草”的暗紫色毒株。阴寒之气如细针钻入指尖的伤口，带来连绵不绝的刺痛与麻木。

这是玄骨给她的“工作”，也是折磨与考验。

她沉默地做着，眼神低垂，掩去所有情绪。

精神力——或者说，在此界应称为神识——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如同在冥想中构筑复杂的法术模型般，疯狂吸收着玉简中关于此界的一切知识，同时感知分析着玄骨偶尔布下的简陋禁制，以及这阴冥窟中无处不在的阴气流转韵律。

她的“实验室”是石室一角。那里散落着几块平整的黑石，上面用尖锐石片或草木汁液刻满了无数微小的、此界绝不可能出现的符号与图案——那是她尝试用魔法世界的符文逻辑与元素阵列，来推演、模拟此界能量法则的痕迹。

玄骨偶尔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涂鸦”。

“无用之功。”他评价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凌妙不答，只是默默将那些推演痕迹抹去。

几次她处理蚀心草时，故意引动一丝极微弱的阴气逆流，让草中毒素险些污染整批材料。玄骨总会第一时间察觉，屈指一弹，精准地掐灭那丝逆流，看她的眼神愈发冰寒，却始终未下杀手。

他在观察。

观察她的极限，她的意图，她那些“异界知识”的实用边界。

凌妙也在观察。

观察他的反应速度，他对能量控制的精细度，他底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