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急诊喧嚣，米天御刚结束一台两小时的剖宫产手术，白大褂沾着消毒水
护士台紧急呼叫灯骤然亮起，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抓起听诊器往抢救室跑
那辆救护车上的孕妇，胎心监测已经断断续续半小时
“米医生，孕妇李慧慧，32岁，孕38周，突发子痫，血压180/110mmHg，胎心越来越弱”
护士推着平车往产房冲，语速飞快地报着病情
平车上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死攥着一个帆布包，包里露出两只小棉鞋像是给孩子准备的
米天御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脉搏细速得几乎摸不到，他俯身贴近她耳边
“李女士，我们现在要立刻进产房，你放松，请相信我们”
女人缓缓睁开眼，眼球上布满血丝，视线越过他死死盯着产房门口
那里站着两个小小身影被护士牵着手，大的女孩不过五岁，小的男孩才三岁，都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袄，脸上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
“米医生……”
李慧慧的声音气若游丝，枯瘦的手抓住米天御的袖口
“那是……周琳，周璇……我的孩子……”
米天御心头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叫周琳的女孩正踮着脚往里面望，小嘴唇抿得紧紧，看见他看过来又赶紧缩回护士身后露出一双眼睛
他点头声音放柔：“我看到了，你先专心配合手术”
李慧慧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倘若我撑不过去了……米医生，求你……帮我照顾他们……他们爸爸走得早”
产房门被推开又关上隔绝外面两个孩子的目光，米天御看着手术灯在女人苍白的脸上投下冷光
她的手还在颤抖始终没松开他的袖口，麻醉师已经推了药，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嘴里却反复念着
“周琳……周璇……别害怕……”
手术进行得异常艰难，子痫引发并发症来得又快又猛，胎心监护仪上的波纹越来越平缓
米天御额头渗出冷汗他既要和时间赛跑保住大人，更要拼尽全力留住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血压下降，多巴胺10μg/kg/min静脉泵入”
“胎心50次/分，准备新生儿抢救”
产房里的仪器声、指令声交织成一张紧绷的网，当婴儿微弱啼哭终于响起时，米天御几乎要松口气监护仪上李慧慧的心率骤然变成一条直线
“电击准备，200焦耳”
“充电完毕”
“所有人离开床单位”
除颤仪的电流一次次穿过女人的身体，她的身体微微抬起又重重落下，那条直线始终没有起伏，护士递来白布的瞬间，米天御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抽气声，米天御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周琳跑了进来，正站在角落小手捂着嘴眼泪往下掉
他走过去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沉重
米天御：“周琳，你妈妈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白大褂上沾着的血迹
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妈妈说……生完弟妹就带我们吃饺子……她骗人”
3岁的周璇还不明白发生什么，看见姐姐哭也跟着瘪起嘴，小手抓住米天御的衣角：“叔叔……妈妈呢？我要妈妈抱……”
米天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搂住两个孩子
那个刚出生的男孩终究没能熬过半小时，小小身体已经渐渐变冷，他闭上眼想起李慧慧临终前嘱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坚定：“周琳，周璇，别怕，以后叔叔照顾你们”
米天御带着周琳和周璇回家时，天色已经擦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他一手牵着一个孩子
手里提着李慧慧那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姐弟俩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张泛黄全家福，照片上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周琳，身边站着个笑容温和的男人，应该是他们的父亲
“爸爸”米月听见开门声，穿着粉色的小拖鞋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刚想撒娇就看见他身后两个怯生生的孩子：“爸爸，他们是谁呀？”
敏慈从厨房走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看见周琳和周璇红着眼圈的样子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天御，这是……”
米天御蹲下身摸了摸米月的头，又看向周琳和周璇，声音放柔：“月月，这是周琳妹妹和周璇弟弟，以后他们会跟我们一起住，你要好好照顾他们，知道吗？”
米月不明白发生什么还是认真地点点头，走到周琳面前伸出小手：“周琳妹妹，周璇弟弟你们好，我叫米月，我们可以一起玩积木”
周琳看着米月真诚眼神，紧绷嘴角微微松动，还是没说话只是往米天御身后缩了缩
周璇一直抓着米天御的衣角，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客厅茶几上摆着米月绘本
沙发上搭着玩偶，墙上贴着五颜六色的卡通贴纸，和他们以前那个空荡荡的家完全不一样
敏慈把饭菜端上桌特意做了甜甜的南瓜粥和软烂的鸡肉丸，盛了两碗放在周琳和周璇面前：“孩子们，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暖暖肚子”
周璇看了看米天御，又看了看敏慈，小声问：“阿姨……可以吃吗？妈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敏慈的心一酸，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米月端起自己的小碗，凑到周琳身边：“南瓜粥超好吃的，你尝尝”
周琳犹豫一下拿起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米天御看着三个孩子慢慢熟悉起来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敏慈刚才在厨房时苍白脸色让他始终放不下心，最近半个月敏慈总是说累，稍微做点家务就气喘吁吁
他早就想带她去做个体检被各种手术和急诊耽搁
“敏慈，明天我调了休，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吧”饭桌上，米天御说
敏慈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用啦，我就是最近没休息好过两天就好了，你看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孩子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不行，必须去”米天御握住敏慈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听话，检查一下我才能放心”
敏慈看着他认真眼神，又看了看身边吃得正香的三个孩子终究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米天御带着敏慈去了医院，心电图、心脏彩超、血液检查……一系列检查做下来，敏慈的脸色越来越白
当心内科同事拿着检查报告找到米天御，他正在走廊里等着，看见同事凝重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天御，敏慈的情况……不太好”同事把报告递给她，声音压低
“先天性房间隔缺损，而且缺损面积不小，已经出现轻度肺动脉高压的症状，必须尽快手术，不然……”
后面的话米天御已经听不清，他拿着那份报告，手指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他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见过无数重症患者，当自己的妻子被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时他还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敏慈从诊室里走出来，看见米天御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好：“天御，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吧？”
米天御把报告叠好放进兜里，走过去抱住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敏慈，就是小问题，做个手术就好了，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敏慈靠在他怀里，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浸湿他的白大褂：“天御，我是不是……不能再照顾孩子们了？”
“不会的”米天御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
“手术一定会成功的，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带孩子们去公园去游乐园，你还要给他们做南瓜粥，做鸡肉丸，知道吗？”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相拥身影上
明明是温暖冬日米天御却觉得心里像压着一块冰
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好，这种无力感比任何一次手术失败都让他难受
敏慈的手术定在一周后，这几天米天御除了上班其余时间都陪着她，帮她收拾住院需要的东西
“还记得月月刚出生那会儿，你抱她的样子”敏慈靠在枕头上看着米天御，侧脸嘴角露出浅浅笑容
米天御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会照顾弟弟妹妹了”
说起米月，敏慈眼神里满是欣慰：“月月这孩子活泼懂事，这几天一直帮我照顾周琳和周璇，还给他们读绘本”
两人正说着话米天御的手机响了，是医院的急诊电话有个车祸患者需要紧急手术
他看了看敏慈，眼神里满是歉意：“敏慈，我……”
“去吧，我没事，你放心”敏慈推了推他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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