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幕笼罩着马德里,阿尔凯萨宫的石砖地泛着冷硬的寒意。斐迪南七世坐在窗边,身上的灰色囚服松垮地挂着,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他的目光穿过铁栏般的窗格,落在那些来回巡逻的士兵身上。脚步声、枪托磕碰地面的闷响,在空气中回荡。
桌上的密报静静躺着,纸张边缘微微卷起,散发出一种陈旧的气息。“墨西哥殖民地爆发瘟疫……”每个字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陛下!”门外传来一声低促的呼唤,伴随着急促却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法国军官来了……他说,拿破仑要您签署退位诏书。”侍从的声音透着颤抖,仿佛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斐迪南七世霍然起身,大步冲到桌前,一把抓过那份密报。粗糙的纸页被撕裂时发出细小的“嗤啦”声,白色的纸屑飘散而下,在昏暗的光线下宛如飘零的雪花。他咬牙切齿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与恨意。“我不会退位!西班牙是我的国家!哪怕是死,我也绝不让给法国人!”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且充满了决绝。
门缝外,那位法国军官的身影逐渐清晰。皮靴踩在石板上的声响沉重而缓慢,带着侵略性的压迫感。斐迪南七世盯着门缝,眼神锋利如刀。他想起父亲查理四世的脸庞,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无辜百姓,手掌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关节泛白。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冷风灌入室内。法国军官踱步进来,靴尖轻巧地点在地上,手中的退位诏书摊开在他臂弯里。他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笑意,语气中满是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陛下,您还是识相点吧。现在的西班牙瘟疫肆虐,百姓需要一个能拯救他们的人。约瑟夫国王会带来法国最先进的防疫药剂,他会重建这个国家,而您呢?只会让它越陷越深。”
斐迪南七世猛地转身,眼中的怒焰几近喷涌而出。他直逼向军官,鼻尖几乎贴到了对方,唾沫星子飞溅在那人脸上。“别以为我会相信你们这些谎言!拿破仑就是个刽子手!他摧毁了我的祖国,现在还想夺走我的王位!我告诉你——就算全西班牙的人都死了,我也绝不会签字!”他的吼声震得屋檐微颤,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军官皱眉后退半步,抬起袖子擦拭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冷哼了一声,提高了嗓门:“陛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今天您不签字,我就把您送到巴黎,让您和您的父亲一样,一辈子都被关在牢笼里!”话音未落,他挥手示意士兵们进入房间,钢铁撞击声此起彼伏,黑洞洞的枪口随即对准了斐迪南七世。
然而,斐迪南七世并没有退缩。他挺直腰背,脊梁如同钢铁铸造般坚挺。面对冰冷的枪管,他的眼神依然炽热而坚定。“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永远别想征服西班牙!我们的人民不会屈服,他们会站起来反抗,把你们赶出这片土地!”他的声音愈加大胆豪迈,宛若狂风横扫整个房间。那股愤怒、坚定夹杂着无畏的情绪,让军官原本笃定的神情开始动摇。
时间流逝得如此漫长,直到1814年3月的一天。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投射下来,照在斐迪南七世祈祷的身影上。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侍从破门而入,喘着粗气喊道:“陛下!拿破仑倒台了!法国军队撤出西班牙了!”
斐迪南七世怔住片刻,随即猛力站起。泪水滑过他的脸庞,他冲到窗边,双手撑住窗沿,望向远处欢呼雀跃的人群。街道上沸腾着喜悦的声音,人们的笑声、歌声交织成了一曲胜利的乐章。
“我们赢了……西班牙赢了!”他的声音哽咽,却又饱含希望和激动。他用力推开房门,跑向人群。百姓迅速围拢过来,有人伸手扶住他,有人将他高高举起,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入天空。这一刻,人声鼎沸,马德里的阳光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明亮。
第一集 完结
下一集 亚洲:红墙后的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