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关东大赛胜利后的那个周末,天空湛蓝,阳光和煦。
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们带着胜利的喜悦和一份沉甸甸的怀念,依照冬木鸢留下的线索,踏上了前往鸢尾山的旅程。
山路蜿蜒,风景秀丽。
山脚下的那个小村落果然如鸢所说,民风淳朴热情。
当他们向村民打听“冬木家以前的老房子”时,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眯着眼笑了:“哦,找小鸢的家啊?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上走,看到一片鸢尾花田,旁边那栋最安静的木屋就是啦。那孩子,好久没回来咯……”老人的语气里带着怀念,让少年们的心情更加复杂。
沿着指引,他们很快找到了那栋坐落在山坡上、被一片盛开着蓝紫色鸢尾花的田地环绕着的古朴木屋。
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一直有人精心照料,那些鸢尾花在阳光下开得热烈而忧伤,如同它们名字的主人。
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略显沉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木头和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简单而整洁,时间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然而,屋内的景象却让所有少年屏住了呼吸。
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种网球海报,有些已经微微泛黄。
更多的是照片——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活力的少女,正是他们记忆中的冬木前辈,却又如此不同。
有她穿着初中校服,在赛场上挥拍的身影,眼神锐利如鹰;有她站在领奖台上,胸前挂着金牌,手捧鲜花,笑容无比自豪;有她和队友们勾肩搭背的合影,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毫无阴霾的快乐。
玻璃橱柜里,摆放着大大小小、造型各异的奖杯和奖牌,在从窗户透进的阳光下闪烁着无声的光芒。
旁边的桌子上,整齐地叠放着一些旧报纸,泛黄的版面上,赫然印着醒目的标题:“天才少女冬木鸢,11岁斩获全国青少年冠军!”“新一代星辰!16岁冬木鸢率队夺得全国大赛冠军!”……这些冰冷的铅字,无声地诉说着一段他们未曾亲见、却足以想象其辉煌的过往。
这一切,都强烈地冲击着他们的视觉和心灵。那个在医院里总是带着病容、笑容懒散的前辈,曾经是如此的光芒万丈,站在他们许多人至今仍在仰望的高度。
在屋子中央的旧木书桌上,放着一本看起来经常被翻动的、封面是鸢尾花图案的笔记本。它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仿佛早已算准了他们的到来。
幸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翻开了笔记本。
里面并不是什么高深的网球秘籍,而是冬木鸢的日记,断断续续地记录着她住院后的心路历程。
字里行间,没有太多对病痛的抱怨,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思考,以及对遇到的这群立海大少年的观察和喜爱。
「X月X日 晴
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少年,叫幸村精市。眼神很坚定,但笑容里藏着东西,和我以前真像啊。或许,可以聊聊天?」
「X月X日 阴
看着他们训练,真好。好像自己也回到了那个时候。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X月X日 雨
身体越来越不听话了。时间不多了吧。得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他们太难过。青春总是会抱有遗憾的,但要学会接纳,然后继续向前。这大概是我能教的,最后一课了。」
「X月X日 晴
把笔记给了他们。那把钥匙也给了幸村。等他们来的时候,看到这些,应该就能明白了吧?明白我曾努力地活过,明白告别是人生的一部分,但也请记住,曾经存在过的温暖和鼓励是真实的。」
一页页翻下去,少年们的心越来越沉。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她所有的“偶遇”,所有的“指点”,所有的“玩笑”,甚至最后看似随意的“托付”,都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温柔而漫长的告别仪式。
她用她最后的时间和方式,鼓励着他们,安慰着他们,试图将离别的伤痛降到最低,并教会他们如何面对生命中的遗憾。
在笔记本的旁边,放着一个没有上锁的、打磨光滑的木盒子。
柳莲二轻轻打开了它。
里面没有珍贵的物品,只有两份折叠整齐的、触目惊心的文件。
一份是身体诊断书:癌症晚期,多处转移。 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揭示了她身体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另一份,是精神诊断书:微笑抑郁症、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严重焦虑症。
病因清晰地写着:躯体疾病恶化与挚友猝然离世双重重大创伤导致。
诊断日期,远在她入住幸村所在医院之前。
空气仿佛凝固了。少年们站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
切原赤也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前辈总是那样“欺负”他,又总是在他沮丧时用独特的方式鼓励他。
真田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想起前辈指点他时那看似轻松却一针见血的话语。
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红着眼圈,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沉默地低下了头。
柳莲二闭上眼,所有的数据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震撼。
幸村精市拿起那两份诊断书,指尖冰凉。他想起她总是挂在脸上的、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想起她说着“坏情绪憋在心里会生病”时的轻松口吻;想起她将巧克力扔给自己时说“至少是甜的”;想起她与自己定下春天之约时,那无比灿烂又无比脆弱的眼神……
原来,那阳光般的笑容背后,藏着如此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绝望。
原来,她一直在用尽最后的力气,与身体的病痛和精神的磨难双重搏斗,却还将仅存的温暖和力量,毫无保留地给予了他们。
她教会他们网球的技巧,教会他们心态的重要,而最后,她用她整个生命的终章,教会他们的,是名为“离别”的、最沉重也最温柔的一课。
幸村将诊断书轻轻放回木盒,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环顾着这间充满了鸢的痕迹的小屋,目光最后落在窗外那片在风中摇曳的、如同她名字一般的鸢尾花上。
他低声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对身边的伙伴,也对自己说:
“她教的最后一课……是离别。”
而他们需要学会的,是带着这份沉重的、温暖的、用生命诠释的教诲,接纳遗憾,然后,继续勇敢地、坚定地,走向她无法抵达、却无比期望他们能闪耀的未来。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鸢尾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的沙沙声,仿佛是她温柔的低语,与少年们心中澎湃的情感,默默共鸣。

作者最温柔的告别
作者完结啦各位,结局到这就行了,剩下的大家可以自行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