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得明德中学门口的香樟树沙沙作响。郑清然抱着一摞刚从教务处领来的新学期课程表，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让让，让让！”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伴随着自行车链条“咔嗒”的异响。郑清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后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上，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怀里的课程表哗啦啦散了一地，像漫天飞舞的白色蝴蝶。
“操！”
一声低咒响起，自行车也跟着歪倒在一旁。郑清然稳住身形，连忙转过身去扶，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后面有人，你没事吧？”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瞬间有些失神。
男生穿着明德中学的蓝白校服，却没系领带，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他单膝跪地，正揉着被车把撞到的胳膊，侧脸线条凌厉，下颌线清晰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审视。
是叶辰令。
这个名字在明德中学几乎无人不晓。不仅因为他是全市排名第一的叶辰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更因为他是个“传奇”——常年不来上课，考试却总能稳居年级前三，脾气乖戾，没人敢轻易招惹。
郑清然作为高二（3）班的班长，只在开学第一天的班会上见过他一次。之后的半个月，这位“大人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座位始终空着。没想到会以这样尴尬的方式再次相遇。
叶辰令抬眼扫了他一下，目光在他沾了点灰尘的校服裤腿上停留了两秒，又落在散了一地的课程表上，语气算不上好：“你走路不看路？”
“是我的错，”郑清然没有反驳，立刻蹲下身捡地上的表格，“我帮你看看车有没有坏？”
“不用。”叶辰令站起身，随手把歪倒的自行车扶起来，踢了踢轮胎，发现没什么大碍，才又看向蹲在地上的郑清然。
少年的脊背很薄，因为蹲得太急，校服的后领向上缩了一点，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颈。他的手指纤细，捡东西的时候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有些紧张。
叶辰令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刚才被撞到的烦躁感散了大半。他没再说话，也蹲下身，伸手捡起几张离自己最近的课程表。
郑清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帮忙。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叶辰令的眼睛。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洒下来，在他的瞳孔里映出点点光斑，那双原本带着戾气的桃花眼，此刻竟显得柔和了几分。
“谢……谢谢。”郑清然连忙低下头，耳根悄悄红了。
两人沉默地捡着地上的纸张。郑清然能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他的心跳莫名加快，捡东西的手也有些不稳。
“喂，”叶辰令突然开口，“你是哪个班的？”
“高二（3）班的。”郑清然小声回答。
“哦，”叶辰令应了一声，又问，“叫什么名字？”
“郑清然。”
“郑清然……”叶辰令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还挺好听的。他把手里的课程表递给郑清然，“都捡齐了？”
郑清然接过，数了数，点了点头：“齐了，谢谢你。”
“举手之劳。”叶辰令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裤上的灰尘，然后跨上自行车，“我先走了。”
“好。”郑清然也跟着站起来，抱着课程表，看着他骑车的背影。
叶辰令的骑车技术很好，很快就消失在校园的林荫道尽头。郑清然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课程表，其中一张的角落上，似乎还沾着一点叶辰令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郑清然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奇怪的悸动，抱着课程表快步走向教学楼。他告诉自己，刚才只是一个意外，他和叶辰令，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却没发现，在他转身之后，林荫道的拐角处，叶辰令停下了自行车，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郑清然……”他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调转车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骑去。
他本来是不想来上学的，是家里老爷子发了火，说再不去学校就冻结他的信用卡，他才不情不愿地赶来。没想到，第一天来，就遇到了这么个“小意外”。
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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