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萧景桓用力攥住，那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沈清源（小泉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颤抖和那几乎要将他灼穿的探究目光。
暖阁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纠缠在一起。窗外的雨声淅沥，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对峙伴奏。
萧景桓的问题，如同最终审判，悬在头顶——“你告诉朕……你究竟……是谁？”
沈清源抬起头，雨水顺着他银白的发丝滑落，混着眼角难以抑制的湿润。他看着萧景桓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眸子，心中那片苦涩的海洋终于决堤。
他何尝不想相认？何尝不想告诉他的小景桓，清源哥哥回来了，虽然换了一副模样，虽然可能命不久矣……他多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抹去他眼底的阴霾，告诉他这些年他有多想他，有多愧疚……
可是，不能。
【灵魂契合度：65%……剩余时间：363天……】系统的警告冰冷地闪烁，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这具身体排斥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痛，他不知道哪一次呕血就会是终点。相认之后呢？给他一场短暂的重逢，然后再一次、更加残忍地在他面前“死去”吗？八年前的悲剧，难道要重演一次？那时的景桓才七岁，已然崩溃。如今十五岁的他，心思更深，执念更重，若再经历一次失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沈清源不敢想象。
他不能那么自私。他回来，或许本就是一个错误。但现在，错误已经铸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残存的时间，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尽可能多地看他几眼，在他需要的时候，像刚才那样，再保护他一次。哪怕只是以一个小太监的身份，哪怕永远不被知晓。
攻略任务？爱意值？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只要他安好。
想到此处，沈清源眼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他缓缓地、却坚定地，将自己的手腕从萧景桓的钳制中抽了出来。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温柔的拒绝，一种令人心碎的疏离。
他后退一步，重新跪伏在地上，姿态卑微，声音却异常清晰和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陛下，”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萧景桓骤然缩紧的瞳孔，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惨淡而温柔的笑意，“奴才就是小泉子。掖庭局当差，蒙陛下不弃，调来御前伺候的小泉子。”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萧景桓，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充满伤痛的地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锥心刺骨的重量：
“不是其他任何人……也……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
“陛下，”他深深地望着萧景桓，眼中水光氤氲，却强忍着没有落下，“人死……是不能复生的。这是天道常伦，谁也无法改变。”
“逝者已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活着的人，更要珍重。陛下是九五之尊，肩负江山社稷，万万……不能再为已逝之人，伤神劳心了。”
说完这番话，他深深地叩下头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心神。
“奴才方才护驾心切，惊扰太后，冲撞圣颜，罪该万死。请陛下……重重责罚。”
他将自己所有的关切、所有的守护之意，都包裹在了“护驾心切”这四个字里，将自己所有的真实情感，都埋葬在了“人死不能复生”的绝望宣言之下。
他选择了守护，以最决绝的方式，划清了“小泉子”与“清源哥哥”的界限。他将自己重新定位回一个忠心的、或许有些特别的奴才，斩断了萧景桓所有探究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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