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崖顶的风带着血腥味,淑馨趴在碎石堆里,看着那个嘴角挂着诡异笑容的身影,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千韩站在原地,月光洒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眼中那抹幽光比噬能族的阴影更令人胆寒。
“千韩……”淑馨挣扎着爬起来,指尖凝聚起最后的治愈之光,却不敢轻易靠近。她能感觉到,千韩体内的能量场彻底变了——原本温和的金光被一种粘稠的、带着吞噬性的黑暗覆盖,连空气都仿佛在被缓慢消化。
千韩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挣扎——那是被吞噬的镜像残识,还有……一些属于低级噬能族的意识碎片。
“它进去了……”淑馨的声音带着颤抖,《域界志》里的记载突然浮现在脑海:“噬能王擅寄生于意识海,以宿主执念为食,三日之内若不驱逐,宿主意识将永坠虚无。”
三天。她们只有三天时间。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夏安安和伊瞳冲破弥漫的烟尘,看到崖顶的景象时,同时僵住。夏安安的冰刃“哐当”落地,声音发颤:“千韩她……”
“被噬能王寄生了。”淑馨扶住摇摇欲坠的伊瞳,后者的藤蔓在刚才的能量冲击中被腐蚀得只剩枯枝,“我们得带她回去,用古籍里的‘意识锚’试试,或许能暂时锁住它。”
千韩(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噬能王)突然笑了,笑声空旷得像来自深渊:“意识锚?就凭你们?”她抬手一挥,黑雾化作数条锁链,瞬间缠住三人的脚踝,“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当‘储备粮’吧。”
锁链带着刺骨的寒意,淑馨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被快速抽离,她咬着牙甩出符文,却在接触黑雾的瞬间就失去了光泽。夏安安凝聚冰刃砍向锁链,冰层刚形成就被黑雾腐蚀成水。
“没用的。”噬能王操控着千韩的身体,一步步走近,眼中的幽光越来越亮,“你们的信念越坚定,对我来说就越‘美味’。尤其是你,”她看向夏安安,嘴角的弧度带着嘲弄,“你的执念最深,最适合当我的‘容器’。”
就在这时,伊瞳突然将仅剩的藤蔓缠向千韩的手腕,藤蔓上的花苞瞬间绽放,散发出刺鼻的异香。噬能王皱了皱眉,黑雾锁链的力道明显减弱:“这是……‘醒神花’?”
“是我在混沌之树残骸里找到的种子。”伊瞳的脸因能量透支而苍白,“它的香气能扰乱意识寄生体,虽然维持不了多久……”
“快走!”夏安安抓住机会,冰刃划破脚踝的锁链,拉起淑馨就往崖下跑,“伊瞳,撤!”
伊瞳最后看了一眼被黑雾包裹的千韩,咬着牙转身跟上。噬能王没有追,只是站在崖边,看着她们的背影,指尖轻轻抚摸着千韩的脸颊,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藏品。
回到阁楼时,三人都已筋疲力尽。淑馨立刻翻出古籍,在“意识锚”的记载旁发现一行小字:“需以宿主最珍视之物为引,辅以三位血亲或挚友的本源能量,方可刺入意识海。”
“最珍视之物……”夏安安喃喃道,目光落在桌案上那枚碎裂的玉佩上,“是它吗?”
淑馨摇摇头:“玉佩已碎,能量散尽。我想……应该是更抽象的东西。比如记忆,或者某种约定。”
伊瞳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片干枯的叶子——那是千韩在日光崖送给她的,说是能安神:“她说过,这片叶子承载着我们第一次联手破阵的记忆。算吗?”
“可以试试。”淑馨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现在还差我们的本源能量。我的是治愈之光,安安的是水系能量,伊瞳的是植物之力,正好对应‘生’‘净’‘长’,或许能克制噬能王的‘灭’。”
准备妥当后,三人来到千韩的床边。她依旧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眉心萦绕着淡淡的黑雾,呼吸平稳得不像被寄生,反而像在沉睡。淑馨将那片枯叶放在千韩的胸口,三人分别握住她的手腕,将本源能量缓缓注入。
能量刚进入千韩体内,就遇到了强烈的抵抗。黑雾在她血管里翻涌,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夏安安咬着牙加大输出,冰蓝色的能量在千韩手臂上凝成一层薄冰,暂时冻结了黑雾的流动。
“就是现在!”淑馨喊道,治愈之光化作一道细线,顺着千韩的手腕直刺意识海。
三人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一片漆黑的空间——这里是千韩的意识海。原本应该充满金光的空间此刻被黑雾笼罩,远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牢笼,牢笼里隐约能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正是千韩的本识。
“千韩!”夏安安想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牢笼上方,噬能王的虚影盘旋着,它已经凝聚成半人半兽的模样,利爪不断抓挠着牢笼的栏杆,发出刺耳的声响:“没用的,她的意识已经快被我同化了。你们现在进来,不过是多几个伴。”
千韩的本识缓缓抬起头,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牢笼的栏杆上缠绕着无数黑色的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她的眉心,像是在抽取她的记忆。
“它在吸她的记忆!”伊瞳惊呼,植物之力化作藤蔓,试图缠住噬能王的虚影,“千韩,想想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日光崖的日出,黑森林的萤火虫,还有学院阁楼的月光!”
熟悉的记忆像投入黑暗的石子,在千韩的意识海激起涟漪。牢笼的栏杆上,有几根丝线开始松动,千韩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光。
“再加把劲!”淑馨的治愈之光化作金色的雨,落在牢笼上,栏杆的黑雾开始淡化,“说我们的约定!我们说好要一起守护花仙域,要一起看到下一个春天!”
“还有!”夏安安的声音带着哭腔,水系能量在意识海化作溪流,冲刷着那些黑色丝线,“你说过,我们四个缺一不可!你不能丢下我们!”
随着三人的呼喊,千韩的意识海开始发生变化。黑雾中浮现出无数光点,那是她与同伴们的记忆碎片——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有破阵时的默契,有受伤时的互相扶持……这些光点汇聚成金色的河流,朝着牢笼奔涌而去。
牢笼里的千韩猛地睁大眼睛,这一次,眼神里充满了清明。她抬起手,按住牢笼的栏杆,栏杆在金光的冲刷下寸寸断裂。
“不!”噬能王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虚影扑向千韩,却被金色的记忆河流挡住。
千韩从牢笼里走出来,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她看着噬能王,声音平静却有力:“你以为吞噬了我的意识就能掌控一切?你错了。支撑我走到现在的,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
她抬手一挥,金色的记忆河流化作无数光箭,射向噬能王的虚影。虚影在光箭中痛苦地扭曲,身上的黑雾不断消散,露出里面最核心的一缕幽光——那是它的本源。
“抓住它!”千韩对三人喊道。
夏安安的冰刃、伊瞳的藤蔓、淑馨的符文同时出手,将那缕幽光牢牢困住。千韩的本识与她们合力,金光与三人的本源能量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茧,将幽光包裹其中。
噬能王发出最后的嘶吼,却在茧中渐渐沉寂。
意识海的黑雾开始退去,重新被金光覆盖。三人的意识渐渐上浮,离开前,她们看到千韩的本识对着她们微笑,无声地说着“谢谢”。
当夏安安、伊瞳和淑馨睁开眼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千韩依旧躺在床上,眉心的黑雾已经散去,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成功了?”伊瞳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呼吸平稳了。”
淑馨摸了摸千韩的脉搏,脉搏有力而稳定:“应该是成功了。噬能王的本源被我们困在意识茧里,暂时不会再作祟。”
夏安安端来温水,刚想叫醒千韩,却发现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她的笑容。
与此同时,千韩的意识海内,那个包裹着噬能王本源的茧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缕极细的幽光顺着缝隙溜了出来,钻进了意识海最深处的阴影里,与某团残存的镜像残识融为一体。
而现实中,千韩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床边的三人,眼神温暖而熟悉,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三人欣喜地围上去,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同时带着虚无与贪婪的复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