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梧桐叶碎金般的影子，砸在江城大学人潮涌动的报到处。
顾落雨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额角沁出薄汗。她刚办完注册手续，正试图在攒动的人头里找到宿舍楼的指示牌，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顾落羽“嘶——”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人，指尖却只勾到一片柔软的布料，紧接着就是“哗啦”一声，伴随着一声闷哼，身旁的男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半拍。
顾落雨站稳脚跟，惊魂未定地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男生仰躺在地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沾在饱满的额头上。而他那条看起来挺括的牛仔裤，此刻正不怎么体面地褪到了大腿根——露出里面一条颜色鲜艳、甚至带着点卡通图案的红色内裤。
周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几秒后，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低低的哄笑声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哗然。
观众卧槽？红裤衩？” “还是卡通的，这哥们儿挺有反差萌啊……” “快看他脸，红得快滴血了哈哈哈哈！”
顾落雨的脸也“唰”地一下白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踩到的是对方垂在地上的裤脚，一拽之下直接导致了这场“社死现场”。
地上的男生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裤子提上去，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淬了冰，直直地射向顾落雨。
江淮之“你走路不长眼？”
声音是压抑着怒火的低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却又裹着显而易见的暴躁。
顾落羽顾落雨被他看得一窒，脸颊发烫，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
江淮之“没看到？”男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个子很高，站在顾落雨面前像座小山，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没看到就能随便撞人？还是说，你觉得开学第一天，把陌生人的裤子拽下来很好玩？”
他的语气带着刺，像刚出鞘的刀，刮得顾落雨耳膜生疼。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顾落羽“我说了对不起，”顾落雨咬了咬下唇，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激起了点倔强，“是意外，谁知道你裤子那么松。”
江淮之“我裤子松？”男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挑眉冷笑，“合着还是我的错？
江淮之他往前逼近一步，顾落雨被迫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行李箱上。她这才看清他的脸，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嘴唇的线条有些锋利，确实是张好看的脸，只是此刻写满了“我很不爽”。
顾落羽“不然呢？”顾落雨仰头看他，毫不示弱，“总不能是我故意蹲下来拽你裤子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笑声更放肆了。
江淮之男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死死盯着顾落雨，一字一顿地说：“我叫江淮之。记住这个名字，还有你今天干的事。”
顾落羽顾落雨也来了脾气，梗着脖子回视：“顾落雨。记不住也得记，反正我又没做错什么。”
江淮之像是被她气笑了，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背影透着一股“再跟你多说一句都嫌脏”的决绝。
顾落雨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莫名的憋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又扫了眼周围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抓起行李箱，逃也似的往宿舍楼方向走。
她以为这只是开学第一天的一个小插曲，却没料到，“江淮之”这个名字，会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和她的生活紧密缠绕，不死不休。
当天下午，“江城大学新生开学第一天，某男生被女生拽掉裤子，露出红色卡通内裤”的消息，就以光速传遍了校园论坛和各个新生群。虽然没提名字，但有目击者精准描述了两人的穿着和长相，很快就有人扒出了男生是计算机系的江淮之，女生是中文系的顾落雨。
一时间，两人成了全校闻名的“红裤衩事件”主角。
顾落雨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调侃甚至带着恶意的评论，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而另一边，刚结束班会的江淮之，被一群男生围着起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是顾落雨那张被扒出来的证件照，清秀的眉眼，此刻在他看来，却无比欠揍。
江淮之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把顾落雨的名字嚼碎了咽下去。
很好，顾落雨。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江淮之的死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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